老林子里的晨雾还没散尽,曹云飞就蹲在一处新鲜的车辙印前皱起了眉头。
这印子不对劲——太深了,绝不是普通马车能压出来的。
铁军,过来瞅瞅。他用树枝拨开车辙里的落叶,露出下面被压实的黑土,这轮胎花纹,像不像你们林场那辆解放车的?
赵铁军撅着腚凑过来,鼻尖都快戳到泥里了:不能吧?那车平时都锁在车库...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除非...是夜班...
曹云飞和靳从起交换了个眼神。这事儿他们心照不宣——自从上次赵场长提过那批被盗的珍贵木材,他们就多留了个心眼。
管彤彤挎着采蘑菇的小筐凑过来,辫梢上还沾着几片松针:咋啦?发现啥了?
没啥,就看看。曹云飞站起身,顺手摘掉她头发上的松针,你带铁军和从起往东边去,不是说要采松茸吗?我去北坡转转,晌午在老榆树那碰头。
等三人走远,曹云飞立刻顺着车辙往林子深处摸去。黑云和追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撒欢,安静地跟在主人身后。
车辙七拐八绕,最后消失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曹云飞爬上棵老柞树往下一看,好家伙——十几根水曲柳原木整整齐齐码在空地上,每根都有大腿粗,树皮上的林场标记被人用刀刮得模糊不清。
真会找地方。曹云飞冷笑一声,这山坳三面环山,就一条小路能进来,不是熟门熟路的主儿根本找不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仔细记下木材的数量和特征,又掰了截树枝插在隐蔽处做记号。
正琢磨着,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曹云飞一个激灵,赶紧缩回树冠里。不多时,一辆蒙着帆布的解放车晃晃悠悠开了进来,车上跳下三个戴口罩的汉子,动作麻利地开始装车。
最让曹云飞心惊的是,其中一个人摘口罩点烟的工夫,他认出了那张脸——林场保卫科的副科长刘大牙!这厮因为两颗大门牙得的外号,在职工大会上没少讲防火防盗的大道理。
等卡车开走,曹云飞又在树上蹲了半个时辰才敢下来。他仔细检查了现场,在草丛里捡到个烟头,是市面上少见的大前门。这玩意儿一般干部都抽不起,更别说普通工人了。
晌午碰头时,靳从起他们采了满满一筐松茸。赵铁军显摆似的举起个特别大的:曹哥你看!比巴掌还大!
先别说这个。曹云飞把三人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说了发现。赵铁军听完脸都绿了:刘、刘叔?不能吧?他可是...
知人知面不知心。靳从起啐了一口,上回我爹卖山货,就是他卡着不给开条子!
管彤彤紧张地拽着曹云飞的衣角:云飞哥,这事儿咱别管了吧?多危险啊...
得管。曹云飞眯起眼睛,但不是硬来。他掏出那个大前门烟头,铁军,你认识这玩意儿不?
赵铁军接过来一看,手直哆嗦:这、这是我爹招待县里领导才拿出来的...
四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这事儿比想象的还复杂。回屯的路上谁都没说话,连最爱闹腾的靳从起都蔫了。
路过林场时,曹云飞让其他三人先回去,自己去找赵场长。赵场长正在办公室看文件,见他来了立刻屏退左右,还特意把收音机音量调大了些。
有眉目了?赵场长递过来根烟,曹云飞摆摆手没接。
曹云飞把见到的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掏出那个烟头放在桌上。赵场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猛地一拍桌子:好个刘大牙!吃里扒外的东西!
叔,先别打草惊蛇。曹云飞压低声音,我估摸他们这两天还得运货,咱们得抓现行。
赵场长眯着眼睛想了会儿,突然说:你小子胆儿挺肥啊?不怕得罪人?
怕啥?曹云飞笑了,咱是帮林场除害,又不是干坏事。
赵场长一拍大腿,这事儿要成了,我再给你加个正式工指标!让你老丈人也进林场!
曹云飞心里一喜,但面上不显:那倒不用,管叔在山货店干得挺好。说着站起身,我回去准备准备,有消息再来找您。
出了办公室,曹云飞特意绕到保卫科转了一圈。刘大牙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见他路过还热情地打招呼:这不是老曹家小子吗?又打猎去啊?
啊,随便转转。曹云飞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刘叔,咱场那辆解放车最近出勤不?我爹说想捎点东西...
刘大牙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笑道:嗨,那破车三天两头修,最近都没动窝儿。
撒谎!曹云飞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失望的样子:那算了,我找别的车吧。
回到家,曹云飞把猎具都检查了一遍,特意在箭头上抹了强效麻醉药——这是管大山教的方子,原本是用来对付猛兽的。管彤彤蹲在旁边帮他磨刀,小脸绷得紧紧的:云飞哥,真要这么做啊?
放心,我有分寸。曹云飞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事儿成了,咱家以后在林场就站稳脚跟了。
正说着,靳从起风风火火闯进来:云飞!我刚看见刘大牙鬼鬼祟祟往车库去了!
曹云飞立刻跳起来:走!叫上铁军,带上相机!他想了想,又往怀里塞了捆绳子,彤彤,你去告诉我爹,让他今晚别出门。
四人悄悄摸到林场后墙,翻进去躲在车库旁的煤堆后面。天刚擦黑,刘大牙就带着两个人来了,其中有个胖子曹云飞认识——是县林业局的司机老吴。
快点!装完这车就收手!刘大牙压低声音指挥,妈的,赵老歪最近查得紧...
曹云飞悄悄举起借来的海鸥相机,借着车灯拍了几张。没想到这老式相机闪光灯太亮,地一闪,把几个人都惊动了。
谁?!刘大牙厉声喝道,手已经摸向了腰间。
曹云飞当机立断,一支麻醉箭地射出去,正中老吴大腿。那胖子一嗓子就跪地上了。刘大牙见状拔腿就跑,被靳从起一个飞扑按倒在地。
小兔崽子!活腻歪了是吧?刘大牙拼命挣扎,两颗大门牙在月光下泛着森白的光。
赵铁军这会儿倒机灵,抄起根木棍往刘大牙膝盖窝一捅,这厮顿时疼得弓成了虾米。曹云飞利索地把他捆成了粽子,还不忘往嘴里塞了团擦车布。
铁军,快去叫你爹!曹云飞擦了把汗,从起,看着这俩。彤彤,再拍几张照片留证据。
赵场长带着保卫科的人赶来时,刘大牙已经面如死灰。卡车后厢的帆布掀开,十几根黄菠萝木原木赫然在目,每根上都带着新鲜的锯口。
好!很好!赵场长气得胡子直抖,刘大牙啊刘大牙,你他妈对得起这身制服吗?
曹云飞把相机和记着木材数量的小本子递过去:叔,这是他们前几回偷运的账,我都记着呢。
赵场长翻看着证据,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事儿牵扯大了...县里都有人...他突然拍了拍曹云飞肩膀,小子,你立大功了!
回屯的路上,赵铁军兴奋得手舞足蹈:曹哥!我爸说下个月就给你办转正手续!
嘘——曹云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事儿还没完呢。他望了望县里的方向,心里清楚,真正的较量可能才刚刚开始。
路过管大山家时,屋里还亮着灯。管彤彤红着脸拽拽曹云飞的袖子:我爹说...新房子的家具打好了...让你有空去看看...
曹云飞心头一暖,突然觉得这些天的冒险都值了。上辈子他活得憋屈,这辈子不仅要自己过好,还要护着身边这些人。
月光下,四个年轻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处传来几声狗吠,黑云和追风立刻支棱起耳朵。曹云飞摸了摸猎刀,心想明天还得教赵铁军射箭——这世道,多门手艺就多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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