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小手在案上比划,像只扑腾翅膀的小麻雀:“柴米油盐、棉布粗布,这些百姓天天要吃要用的,就按三十税一,甚至五十税一,哪怕不收税都行!他们想涨价也涨不到哪去,毕竟家家都离不了,官府盯着也方便。”
朱允熥峰回路转的说:“那些珍珠翡翠、虎皮貂裘,还有酒楼里一桌子能抵百姓半年嚼用的宴席,就该往死里收税!三税一都算轻的,二税一、甚至一半一半地收!”
朱允熥继续说:“买这些的人,非富即贵!他们穿金戴银,吃山珍海味,多交些税怎么了?难道还能让他们冻着饿着?可要是这些东西税轻了,他们就更敢铺张浪费,倒显得咱大明的银子都花在这些虚头巴脑的地方了!
朱元璋挑眉看着他,嘴角藏着点笑意:“哦?那要是收重税,他们偷偷涨价咋办?”
“涨就涨呗!”朱允熥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反正买的人不在乎!某一员外家的公子要买支镶宝石的笔,本来十两银子,收五两税,他顶多骂句‘晦气’,该买还是买。可这税银能给边关的士兵做棉衣,能给灾区的百姓买粮食,这多划算!”
糙米加税,普通百姓买米要多花两个铜板,就得盘算着少喝一碗粥——这不一样啊!
朱元璋摸着胡子,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你这小脑袋瓜,倒会分轻重。”
“可不是嘛!”朱允熥得寸进尺地爬到椅子上,凑得离朱元璋更近,“那些卖珍珠玛瑙的,卖雕花大床的,卖西域香料的,他们赚的都是富人的钱,税重了,富人肉疼,可穷人日子不受影响。国库还能多进些银子,拿来补贴给种粮的、织布的,让百姓买米买布更便宜,这不是两全其美?”
朱元璋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本就乱糟糟的发髻揉得更像个鸡窝:“你这想法,倒比户部那群老顽固活泛。他们总说‘税法得统一’,却不想想,米和玉能一样吗?”
朱允熥得意地晃着腿:“就是!就像皇爷爷带兵打仗,对步兵和骑兵的法子不一样,对百姓和富人的法子也得不一样。富人穿绫罗绸缎,就得多交点税;百姓穿粗麻布衣,就该少交点,这样才公道!”
他忽然拍了下龙椅扶手:“你这法子,咱看行!让户部和刑部合计合计,把商品分成‘必需’和‘奢靡’两档。必需的,税尽量低,谁敢借着必需之名涨价,就按欺君论处;奢靡的,税就往高了定,让买的人知道,享受了就得给朝廷做贡献!”
朱允熥乐得从椅子上蹦下来,在地上转了个圈:“那报纸上也得登!把哪些东西收重税、哪些东西收轻税写清楚,让百姓知道朝廷向着他们,也让那些卖粮的商人不敢偷偷涨价!”
“还得让都察院盯着!”朱元璋补充道,“别让商家把奢侈品混进必需品里逃税。比如有人把锦缎染成粗布的色,假装是粗布卖,就得重罚!”
“对!”朱允熥赶紧点头,“可以让牙行给每件东西盖章,必需品盖红章,奢侈品盖蓝章,一目了然!税吏查的时候,一看章子就知道该收多少税,省得他们耍花样!”
朱元璋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小崽子比那些只会引经据典的大臣更懂治国的根本。治国哪是死搬硬套的条文?是要盯着百姓的柴米油盐,看着富人的绫罗绸缎,把税加在该加的地方,把实惠落在该落的人手里。
“王景宏!”朱元璋扬声道。
“奴才在!”王景宏赶紧从门外进来。
“传旨给户部尚书,”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他三天内拿出‘分档收税法’的章程,参照皇次孙允熥所言,分‘必需’‘奢靡’两档,细则要细,惩处要严!”
“奴才遵旨!”王景宏偷偷看了眼朱允熥,见小殿下正冲他挤眼睛,赶紧低下头,心里却直咋舌——这小殿下年纪不大,竟能让陛下改了多年的税法,将来怕是了不得。
朱允熥见皇爷爷采纳了自己的主意,乐得脸蛋通红,又想起什么,拉着朱元璋的袖子:“皇爷爷,那报纸上也得登这个新税法!用大白话写,让百姓都知道,买米买布税低,买珠宝税高,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朝廷办事公道!”
“准了!”朱元璋笑着应允,“就由你这报社的小掌柜亲自写,写得通俗些,让不识字的听了也能明白。”
朱允熥用力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朱元璋拉住:“等等!别忘了你那报纸的章程还没改完。
朱元璋手指在“商户广告”那行字上重重一点,墨点透过纸背洇出个黑圈,语气沉得像块铁:“这一条,改了。”
朱允熥眨巴着眼,刚想张嘴,就被他瞪回去:“咱老朱家的天下,要办报就办得堂堂正正!登些朝廷政令、农桑新法、边关捷报,哪样不比商家吆喝卖布强?”
他把章程往案上一摔,纸页哗啦啦响:“你当这报纸是什么?街头小贩的吆喝摊?让那些布庄、粮铺的名字印在纸上,跟朝廷的政令摆在一块儿,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咱老朱家的脸面,丢不起!”
朱允熥急得小脸通红,拽着朱元璋的袖子晃:“可皇爷爷,广告能帮百姓省钱啊!张记布庄的布好还便宜,登在报上,大家就不用跑冤枉路了……”
“百姓要知道哪家布好,自有牙行评定,有里正传话,用得着你这报纸当吆喝筒?”朱元璋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咱大明的报纸,是给天下人看的规矩、看的体面!要是满纸都是‘买布找张记’‘买米去李铺’,跟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有什么两样?”
他指着殿外的龙旗:“你看那龙旗,绣的是日月山河,要是绣上‘卖绸缎’‘卖珠宝’,还能镇得住这万里江山吗?报纸也一样,得有骨头,有分量,不能被铜臭熏软了腰!”
朱允熥咬着嘴唇,手指头抠着章程的边角,小声嘟囔:“可……可前宋的邸报也登过商讯啊……”
“前宋怎么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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