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这天,古玩街的晨露结得格外厚,像给老槐树披了件水晶纱衣。陈默蹲在听骨轩门口,用指尖碰了碰草叶上的露珠,凉丝丝的,沾在指腹上,映出张模糊的脸。他起身时,脚边踢到个硬物,是面巴掌大的骨镜——镜框是用驼骨雕的缠枝纹,镜面蒙着层灰,边缘磕了个小缺口,看着有些年头了。
“这是昨儿收拾张奶奶家阁楼找着的。”苏清月拿着块软布走过来,布上浸着茶油,是玄老笔记里说的“养骨法”,“张奶奶说,是她嫁过来时带的嫁妆,当年她娘说这镜子能‘照妖’,其实是让她每日照照,别忘了本分。”
陈默用茶油布擦拭镜面,灰垢渐渐褪去,露出温润的光泽。镜面不算平整,照出的人影有点变形,却透着股老物件的实在。他刚想笑这镜子的“不灵光”,镜中突然映出个模糊的影子——不是他的模样,是个梳着发髻的女子,正对着镜子描眉,镜边摆着支骨簪,簪头刻着的“槐”字,与玄老遗物里的骨片如出一辙。
“是槐婆婆的母亲?”苏清月凑过来看,镜中的影子已经淡去,只剩下陈默自己的脸,“玄老笔记里提过,槐家祖上是守陵人分支,传下过面‘鉴心镜’,能照出持镜人的初心。”
疯和尚捧着个竹筛从素面馆跑出来,筛子里晒着刚收的桂花,金黄金黄的,香气漫了半条街。“老和尚说,白露收桂花,泡成酒能暖身!”他凑到骨镜前,对着镜子挤眉弄眼,镜中突然闪过片昆仑的雪景,吓得他手一抖,桂花撒了满地,“这镜子……闹鬼啊?”
陈默捡起一瓣桂花,放在镜面上。镜面的光晕里,竟缓缓浮现出这些年的片段:在昆仑冰窟里握紧三符的瞬间,在茶山接过骨哨的清晨,在古玩街老槐树下接过张奶奶馒头的午后……每个画面里,他的眼神都亮得很,像揣着团火。
“照出的不是鬼,是初心。”陈默把骨镜举到阳光下,镜面的光泽透过桂花,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金斑,“你心里装着什么,它就映什么。”
快递员小张送来个包裹,是博物馆王馆长寄的,里面是块铜镜拓片,镜背的纹饰与骨镜的缠枝纹一模一样,旁边附了张字条:“此镜为唐代守陵人所用,镜铭‘心明如镜,守正不移’,与你那面骨镜应是同源。”
陈默将拓片铺在柜台上,骨镜放在旁边,两者的纹路果然能拼合。他突然想起张奶奶的话,“别忘了本分”,原来这“本分”,就是守陵人刻在镜背上的“守正不移”,是藏在烟火里的初心。
傍晚时,张奶奶提着篮子来送新蒸的桂花糕,糕上撒着糖霜,像落了层白露。“尝尝,”她指着骨镜笑,“当年我娘说,对着这镜子吃甜的,日子能过得更甜。”
陈默拿起块桂花糕,对着骨镜咬了口。镜中映出他的笑脸,旁边仿佛还站着槐婆婆的母亲,站着玄老,站着所有守着初心的人,都在对着他笑。
夜色渐深,骨镜被摆在博古架上,与镇山符的绿光相映,镜面泛着淡淡的光晕。陈默知道,这面镜子会一直照下去,照出往后的风雨与晴天,照出每个寻常日子里,不曾褪色的初心。而那些藏在镜纹里的故事,会像这白露的清辉,落在岁月里,静静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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