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坛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温和。通脉藤的光带虽不如夏日明亮，却裹着层淡淡的暖意，像裹了层棉絮的琴弦，弹奏出的脉语也变得舒缓悠长——那是地脉开始“冬眠”的信号，节奏慢了，却更沉稳。
石敢当正给镇星石裹上厚厚的毡布，布面上绣着九阁的星纹，是苏清月特意缝制的：“阿木前辈说，星核冬天会放慢搏动，得给它保暖，不然脉语会变‘哑’。”他贴着毡布听了听，“还好，还在哼眠歌呢，跟我爷爷打呼一个调。”
水灵儿则将晒干的地脉花粉末撒在通脉藤的根部，粉末遇冷化作一层金霜，护住藤条不被冻裂：“南岭的地脉传话说，它们准备了‘暖脉根’，让我们分些给北境，帮雪脉草过冬。”她指着光带中流动的金色丝线，“你看，根须正顺着藤网往北跑呢。”
陈默站在观星台，看着九阁的地脉影像在光带中缓缓流转：观潮台的浪声低了，像睡着了的呼吸；焚天谷的岩浆流速慢了，脉语里带着慵懒的暖意；只有雪域的冰语依旧清脆，却多了层温柔的回响——是星核分送的暖意，让冰下的地脉不至于冻僵。
“地脉冬眠不是偷懒，是在积蓄力量。”白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人裹着厚厚的裘衣，手里捧着个铜炉，炉里烧着聚星木的余烬，“就像田埂要休耕，来年才能长出更好的庄稼。星核在帮它们守住元气，开春才能醒得更有精神。”
疯和尚扛着新酿的“脉语酒”走来，酒坛上贴着脉语符，符纸泛着微光：“这酒用星核果和九阁的灵草酿的，喝了能听懂冬眠的脉语。来，尝尝，算给星核守岁的贺礼。”他给每个人倒了碗，酒液入喉，果然能听到光带中脉语的细微变化，像无数地脉在低声说着梦话。
阿木则在记录冬眠脉语的规律：“你看这张图，亥时到寅时，脉语的频率最低，像在深睡；卯时会醒一次，哼几句再接着睡——跟人的作息差不多。掌握了规律，开春就能提前唤醒它们，不误农时。”
冬至那天，总坛的地脉泉突然泛起涟漪，光带中的九阁影像同时亮起。水灵儿的脉语符剧烈发烫，她惊呼道：“它们醒了！在唱守岁歌呢！”
果然，光带中传来整齐的脉语，虽缓慢却有力，九种不同的语调渐渐汇成同一首旋律，像九阁的地脉在合唱。镇星石的毡布下，星核的搏动突然加快，与歌声相和，通脉藤的光带爆发出一圈金色的光晕，将总坛的雪都染成了暖色。
“是‘岁首共鸣’。”白长老的眼睛亮了，“玄山公手札说，冬至夜地脉会醒一次，互相道贺，祈愿来年风调雨顺。没想到星核能让它们唱得这么齐！”
石敢当和水灵儿跟着歌声拍手，少年扯着嗓子哼起学来的脉语小调，少女则用玉梳轻敲藤条，打着节拍。疯和尚举杯对着光带，酒液洒在雪地上，立刻化作金色的脉语符，与光带的光晕融为一体。
守岁歌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渐渐回落，地脉重新沉入冬眠，脉语又变回舒缓的眠歌。石敢当给星核的毡布再加了层，水灵儿往藤根撒了把新的地脉花粉末，两人并肩坐在守脉亭下，看着光带中流转的暖意，心里踏实得很。
陈默望着镇星石的方向，知道这个冬天，有星核守着，有通脉藤连着，九阁的地脉不会孤单。就像无数个曾经的冬天一样，守护不是轰轰烈烈的对抗，而是在寒夜里添一捧火，在沉睡时盖一层被，用最温柔的方式，陪着土地等待春天。
灰棱趴在毡布旁，尾巴圈成个圈，把星核护在中间，额间的星屑与光带的暖意交融，像个小小的守岁灯。守脉亭的风铃裹着雪，偶尔响一声，像在给眠歌轻轻打拍子。
属于地脉的冬夜，安静却温暖。而等待春天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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