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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风很柔和地吹在我的脸上，阳光犹如少年般的活力，快乐地铺在前面的路上。我敞开车窗，深呼吸着春天独有的味道，尽情享受着杨絮肆虐前的些许宁静。若要说一年之中哪段时间的空气最好闻，我觉得想必没有比三月下旬的空气更加令人充满希望了，若是再下一场浅湿地皮的雨，激起那股沁人心脾的泥土的香气，就再好不过了。风吹得我的脸凉爽爽的，我右手扶着方向盘，左臂情不自禁地搭在车窗框上，半个肘子都伸到了车外，这让我感到很惬意。
我是空着手去的路晓露家，这时候，任何营养品都弥补不了内心的创伤。周日的上午，楼下依然没有停车的地方，我开出了院，把车停在了路边。敲开他们家门的时候，姐夫有些惊讶，没有想到我会去。我说今天没什么事儿，过来看看路晓露的状态怎么样了。
路晓露的精神好了一些，看来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半倚在沙发上，看着某个卫视主办的歌唱类综艺节目的重播，见到我之后，抬起圆脸笑了笑，笑得不再勉强。我换了鞋，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说自己还没吃早点，家里有什么剩的可以给我垫巴一口吗。姐夫说还有早上剩的半屉小笼包，将就着吃一口，中午咱们出去吃烤鸭，晓露今天馋这口儿。这让我想起电影《天下无贼》的结尾处，怀孕的刘若英就是在大快朵颐着烤鸭。
我没有提及胎儿的事情，不想在她已经逐渐稳定情绪之后再提及伤心事。路晓露却先说起了：“这礼拜做了绒穿和基因检查，大夫说不用等结果出来，如果有床位的话，就会安排我去住院，尽快去做引产，现在的胎心只有九十多了，慢慢就会停的。”
路晓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电视里的选手和评委，语气平静极了，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情。可是我知道，她的内心一定经受了一次强烈的余震。我想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可是却怎么也掌握不好尺度，就连自己都能感觉出来脸部肌肉的僵硬。“唉，一切都听大夫的吧……你刚才说的绒穿是什么？”
“绒毛穿刺……现在羊水太少，做不了羊穿……我们先做的基因检测，抽了我和于周的血去做检查，看看会不会是我们俩基因的问题……如果真是这样，以后再怀孕的话，可能还会出现这种情况……”路晓露抿抿嘴说。我不知道什么叫绒毛穿刺，又不能刨根问底，还是回去之后偷偷百度一下吧。
“不会的不会的，这只是偶然发生的，”我宽慰道，“我以前一个同学的媳妇儿，习惯性流产，怀了仨都没保住，第四个才勉强留了下来，现在孩子也快一岁了，胖乎着呢。”
“嗯，我这几天也想明白了，你说得对，这就是一件自然选择、优胜劣汰的事情，强行去保的话，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听医生的话才是最正确的，我难过是肯定要难过的，可是难过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要去面对的。”路晓露双眼目光柔和，却难掩忧伤的痕迹，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怨叹的气息从喉咙里愀然滑过。
“这么想就对了，我其实挺害怕你想不开的，思想一直钻牛角尖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我露出鼓励的笑容送给路晓露，说，“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你们俩好好调理调理身体，争取再接再厉。”
姐夫插话道：“等晓露养好身体，我先带她出去散散心，其他的事情都先缓缓。”
我对姐夫竖起大拇指，说：“路晓露，你瞅瞅你多幸福，遇到了姐夫这么好的人。”
路晓露欣慰地看了姐夫一眼，嘴角微微上翘。姐夫说：“这都是咱应该做的……晓风，你也学着点儿，这都是学问。”
我问姐夫：“你们在哪儿看的？大概什么时候能住院？需要帮忙什么，我随叫随到。”
姐夫说：“这些检查都是在协和医院做的，不过他们那里没有床位，我们打算去我表妹上班的医院产科住院，已经托好人了，大概过几天就有床位了。”
姐夫有个表妹，是他姨的孩子，我曾见过几次，在一所二甲医院里做护士。很巧的是，他的表妹夫是他和李讴歌的大学同学，一个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男人。
我点点头，说：“那就好，有熟人能照顾着点，等住了院之后告诉我一声吧。”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很快就临近中午了，姐夫张罗着出去吃饭。路晓露回屋换衣服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刘恒宇。自从上次他拜托我去李楚文那里侧面了解一下她的新恋情的事情后，我们之间没再联系。而上周，他主动约李楚文出去面谈了一次，也没有告诉我，若不是李楚文找我，我也不会知道的。
我接起电话，没来得及说一声“喂”，他就发起火来：“路晓风，你大爷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呀！我招你惹你了？你他妈这么毁我？”
“慢点儿慢点儿，你先把话说清楚了，别一上来就骂街，我怎么毁你了？”
姐夫听到我的话，疑惑地注视着我。
刘恒宇火气不减：“你丫现在挨他妈哪儿呢？出来！我当面跟你掰扯掰扯！”
“你先说什么事儿吧！”我也有些脾气。
“我他妈那么信任你丫的，你丫居然把咱俩的话给录音了……路晓风，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他妈怎么这么阴呀！”
我明白了，一定是李楚文找他了，并且把我对她讲的话和录音的事情告诉了他。我猜不出李楚文是不是对他进行了某种威胁。
我他妈的真是个傻逼，当初怎么就要去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呢？
“你丫别不说话，上礼拜不是挺能说的吗？什么都告诉李楚文了！”刘恒宇见我不出声，像一挺机关枪似的，又“突突”起来了，“你赶紧的，现在出来，我要跟你当面聊聊，你丫太不是东西了，别逼我去你们家堵你去！”
“我现在没在家。”
“那我不管，我一会儿给你发个位置，一个小时后你要是不来，我直接去你们家，我就不信你不回家。”
“李楚文都跟你说什么了？”
“操，承认了吧！我都没提李楚文，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她！别废话了，赶紧的，我等着你，挂了！”
没等我再说些什么，刘恒宇便挂断了电话。很快的，我的手机上接到了一条地址信息，是距离他家不远的一间咖啡店。
路晓露已经换完了衣服，走到了客厅，问：“什么事儿呀？看你的情绪不对呀？”
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说：“今天你们俩还是过过二人世界吧，我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你们俩了，有事儿随时联系我啊，别跟我客气。”
路晓露还要追问些什么，被姐夫拦了下来，他说：“既然晓风还有别的事情，咱就别耽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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