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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很晴朗的天空，现在有些阴霾了，一股浓密的云罩住了西边的太阳，似乎憋着一场雨。我们回到车上，没有立即开走，郗新宇也没有催促我。
“老东西把囡囡打成什么样儿了？”我问。我想，刚才囡囡之所以不想让我看到她的样子，想必一定很不好看。
“唉……”郗新宇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说，“老黄太不尊重囡囡了，把她的眼睛都打肿了。”
“啊？”
“左眼又肿又紫，几乎都睁不开了，我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郗新宇说，“我没看到别的地方，不知道老黄还打了她别的地方没有。”
我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咬牙切齿地说：“就他妈这一下就够让人生气的了，我下次要是见到老黄，非得……”
“非得怎样？囡囡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出头，”郗新宇瞥了我一眼，说，“你看不出来吗？现在囡囡和蓬哥捆在一起了，你已经不是她最好的异性朋友了。”
郗新宇说得没错，就刚才的情况来看，彭蓬能留在囡囡家，而我却被请了出来，我已经不是囡囡倾诉的第一对象了。我叹了口气，说：“倒不是非得帮她出头，只是觉得她很可怜而已……”
“你觉得她可怜？”郗新宇似笑非笑地说，“难道你觉得囡囡真的没有问题吗？很多事情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你的意思是……囡囡和蓬哥他们俩……”
郗新宇笑了：“我可没这么说啊。”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郗新宇看着我，又笑了，没有说什么。我说：“蓬哥在囡囡身边，倒是不用担心什么。可是我想不明白，老家伙这次是因为什么要这样对囡囡。”
“看来只有囡囡和老黄心里最清楚了……或许现在蓬哥也知道了，”郗新宇说，“你就别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啦，如果以后囡囡想让你知道，她自然会说的。你不要厚着脸皮去问啊，毕竟这是让她很难堪的事情。”
“好吧……那咱们一会儿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估计‘晓风残月’经营不了多久了，”郗新宇挑着眉毛看着我，“要不然咱们去那里坐坐吧。”
“‘晓风残月’为什么经营不了多久了？”
“投资人已经翻脸了呀。”
我不说话了，心里觉得很别扭，郗新宇说得没错，如果这次之后，囡囡和老黄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的话，那么“晓风残月”势必会收到牵连，自然也就无法继续经营下去了，至少在经营者上面会有从根部的变动。
“那你想去哪儿？”郗新宇见我不说话，提出疑问。
“走，就去‘晓风残月’吧。”
……
天越来越阴了，我们在“晓风残月”的路边停好车时，下起了小雨。雨不大，只有很少的几滴，掉在地上都看不出来的那种，若不是落在了车玻璃上，我是没有发现的。
我们下了车，牵着手过了马路，郗新宇忽然停了下来，拉了拉我的手，指向“晓风残月”的拐角处。我随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那里停着一辆土黄色与亮蓝色相间的踏板摩托车，即使我不看车牌，也能认出那是麦脉的车。
我轻轻捏了捏郗新宇的手，低声问：“那咱们还进去吗？”
郗新宇说：“我无所谓的，看你是不是问心无愧了。”
“我当然问心无愧了！”说完，我紧紧拉住她的手，走向店门。
店里聚集着一群男男女女的大学生，站在表演台前，手里拿着瓶装啤酒，给台上正在轻轻歌唱的麦脉叫着好。吧台前，老黄端着一杯咖啡，侧着身子，面露微笑看着台上的麦脉，今天她戴着上次落在我家的那个发卡，不知道囡囡什么时候还给她的。没有人注意到我和郗新宇的到来。我拉着郗新宇，走到相反方向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老黄怎么也在？”郗新宇低声问我。
“我怎么知道？”我悄悄看了看老黄的位置，低声说，“真是冤家路窄，要不然咱俩还是走吧。”
“咱们是消费者，为什么要走？”
“我怕老东西看到咱俩离开了囡囡家，就更怀疑她和蓬哥了。”
“你这是欲盖弥彰，你以为老黄刚才就不怀疑他们吗？”郗新宇站了起来，“你喝什么？我去点。”
“冰美式吧。”
郗新宇走到收银台边，低声和服务员说着话。今天孙晴不在，我对另外的服务员不太熟。老黄听到说话声，回头看向收银台，发现了郗新宇，他立刻就四下巡睃起来，终于看到了我，露出轻蔑一笑，没有理我们，扭回头去，继续看麦脉唱歌。
郗新宇坐了回来，低声对我说：“老黄看见我了。”
“我知道，他也看见我了。没关系，看见就看见吧，爱咋咋地。”
“你别搭理他啊。”
“我才不想理这个人呢。”
郗新宇伸手轻轻捏住我的脸，似笑非笑地说：“那你想理哪个人呀？是不是唱歌的那个？”
“你真会说笑。”我尴尬地笑了笑，把她的手从我的脸上拿了下来。
郗新宇抬眼望向被大学生们众星捧月的麦脉：“小丫头的人气还挺高。”
“你也拿瓶啤酒过去给她叫好吧。”
“你要是想去你就去，干嘛非得用我打掩护？”郗新宇的目光移了回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我不去……你不是说她的人气高嘛，你也去捧个场呗。”
“哎哎哎，她看见我了……”
我回头看向表演台，麦脉的目光果然正投向我们这边，她嘴里没停，依然哼唱着一首我没听过的歌。老黄发现麦脉看着我们，他也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继而露出深沉而阴鸷的笑。
我回过头，不再去看他们，让郗新宇也别再看他们了。服务员端着饮品走了过来，放到我们的桌上。我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不怎么好。
窗外的行人忽然奔跑起来，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大大的水点，继而密密麻麻地下了起来。
“下雨了。”郗新宇也看向窗外。
“是啊，下雨了……”我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她。
麦脉的歌声渐止，表演台前的大学生们大声叫好，好像一群欢呼的猴子一样，张罗着让麦脉再唱一首歌。
麦克风里传来麦脉忧郁的声音：“那好吧，我有一首最近新写的歌儿，在此之前只给一个人唱过，今天就唱给你们听听吧，这首歌儿叫……”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知道她说的是《拂晓的风》，赶紧端起杯子，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果然，麦脉用很温柔很温柔的语气说：“《拂晓的风》。”声音随着音响的传播，回荡在“晓风残月”的每一个角落，也包括我们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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