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那突如其来的“寒髓铁”异变所带来的死寂,比之前的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碎裂的矿石失去所有光泽,如同普通的顽石散落在寒玉榻边。而榻上的李时珍,虽气息已然平稳,甚至隐隐透出一种更深沉的底蕴,但其眉心处那三点微弱却稳定形成三角之势的光华(黑、金、白),却如同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朱棣的心头。
三颗! 不是一颗,不是两颗,而是三颗能量结晶体! 而且是在他眼皮底下,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干预的方式,强行凝聚而成!
朱棣的手掌还按在李时珍的手臂上,残留着方才全力镇压那奇寒能量时的龙血余温。但他的内心,却一片冰寒。
失控了。 尽管李时珍依旧“昏迷”,尽管那能量网络依旧伪装得极其完美,但方才那瞬间的爆发、那三颗结晶体的成型,无不昭示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个他试图牢牢掌控的“宝物”,其内部正在发生着远超他理解的、自主的进化!
这种进化,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帝王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脱离掌控的恐惧!
他缓缓收回手,目光如同最冷的冰,细细扫过李时珍那看似毫无变化的脸庞,扫过那三颗微光形成的、充满玄奥意味的三角阵列。
此子…已非人。其潜力…其威胁…恐已远超预估。 不能再如此被动地“维护”和等待了。 那“后李时珍时代”的布局,必须立刻提上日程,甚至…要更加激进!
“好生看护。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更换殿内一草一木,尤其是…那些石头。” 朱棣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吩咐完太医令,便转身离去。玄色龙袍拂过门槛,带起一阵阴冷的风。
从这一刻起,东宫偏殿的监控等级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仅影卫数量翻倍,更有数名被秘密征召来的、据说精通“摄魂”、“读心”异术的方士,被安排在外围,日夜不停地以各种诡异手段试图窥探殿内的情况。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力,如同铁幕般将这里彻底笼罩。
李时珍通过那形成的三角能量体系,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切变化。三颗结晶体缓缓旋转,构成的稳定三角域将他核心的神魂守护其中,勉强抵御着外界那无所不用其极的窥探浪潮。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
帝王的耐心,似乎耗尽了。猜忌,已化为实质的行动。
他必须更快!在那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
他将大部分心神沉入那三角能量体系之中。三颗结晶体,属性各异,相辅相成。黑色的“寒髓”结晶体沉凝坚固,负责防御与稳定;金色的“雷火”结晶体活跃磅礴,负责能量转化与供给;白色的“活烬”结晶体温和坚韧,负责滋养与连接。三者构成的能量循环,远比双星体系更加高效、稳固。
他尝试着驱动这个新体系。意念一动,三颗结晶体同步微调频率,能量网络的运转瞬间加速,对外界龙血精气的吸收效率猛增!甚至能主动过滤掉朱棣意志中那日益增长的焦躁与疑虑成分,只汲取最精纯的能量部分!
效率大增!隐蔽性也更强!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发现自己对那“矿语”的感知和理解能力,在三颗结晶体,尤其是那颗新生的“寒髓”结晶体的加持下,有了质的飞跃!
之前捕捉到的那些零碎的矿物能量印记,此刻在三核共算的能量网络解析下,变得愈发清晰。他能更精确地分辨出不同矿物的能量“频率”、“密度”、“属性倾向”,甚至能模糊地推断出其大致成因环境(如高温、高压、水蚀等)。
仿佛突然掌握了一门全新的语言,虽然词汇量依旧有限,却已能进行基础的“阅读”和“理解”。
他开始利用这种新能力,主动去“解析”每日被送入宫中、供朱棣尝试感应的各种矿石。每当朱棣拿起一块新石头,李时珍便通过能量网络,极其隐蔽地同步感知、记录、分析。
一块“赤纹铜”…能量活跃,导性极佳,但结构不稳,易散逸… 一块“青沉木”…能量温和,善于储存,却缺乏爆发力… 一块“星萤石”…能量奇异,能与精神力量产生微弱共鸣,却难以驾驭…
无数的数据被记录、比对、归档于他那日益强大的内在能量网络中。一个关于矿物能量属性的庞大“数据库”正在悄然构建。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有意无意地,将一些分析得出的、关于某些矿石“能量属性平庸”、“共鸣微弱”的结论,通过能量循环的细微反馈,模煳地传递给朱棣。
起初,朱棣并未察觉。但次数多了,他渐渐发现,自己感应矿石时,那种“似是而非”、“难以把握”的感觉,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偶尔甚至会闪过一丝极微弱的“此石无用”或“此石或可”的直觉。
这让他惊疑不定。是自身感应能力提升了?还是…李时珍在无意识中反馈了什么?
他不敢确定,但这确实提高了他筛选矿石的效率,节省了大量时间。于是,他默许甚至隐隐鼓励了这种变化,对李时珍的“维护”也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丝那紧绷的弦——毕竟,一个更有用的“工具”,值得稍好的保养。
李时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展现价值(即使是间接的),是当前最好的自我保护策略。
但他并未满足于此。他的真正目标,是找到那能真正替代他自身、实现“能量器胚”的矿物!唯有如此,他或许才能从这无尽的囚禁与索取中解脱出来!
他根据已有数据库,开始进行大胆的推演和筛选。能承载“龙血雷火”这种霸道能量的矿物,必须具备极高的稳定性、能量通导性以及某种…包容性。
他的意念在三核能量网络中疯狂运算,无数矿物的能量属性被提取、组合、模拟…
突然,一个极其罕见的组合,引起了他的注意! 数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属性各异却隐隐互补的稀有矿物,其能量频率按照某种特定比例叠加模拟后,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空”与“容”的特性!仿佛一个极其稳定的、内部却拥有无限可能的“框架”!
就是它! 不需要一块完美的、现成的“共鸣矿物”,而是需要一种…“人工合成”的、具有特定能量结构的“复合器胚”材料!
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但这意味着,需要精确找到那几种稀有矿物,并掌握其融合的方法…
如何将这个复杂无比的信息传递出去?直接说明“复合器胚”的概念,必然暴露自身进化的秘密。
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而与此同时,外界的局势,因朱棣心态的转变,也开始掀起新的波澜。
朱棣对格物院的态度,发生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变化。他依旧需要格物院出成果来证明自己的道路正确,来堵住朝臣的嘴。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格物院自身的“内生性成长”上。
他开始更加频繁地直接下达指令,要求格物院在限定时间内攻克某些具体技术难题(如更高效的水力锻锤、用于军中的强弩机括),甚至开始干预格物院内部的人员调配和研究方向。
“朕要的是结果!不是整日里的测量记录!” 他对着刘三咆哮,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急躁。
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打乱了格物院自身的研究节奏。刘三等人疲于奔命,不得不放弃一些长远的基础研究项目,集中力量去完成陛下交代的“硬任务”。那种自主探索、基于兴趣的氛围被破坏,格物院仿佛又变回了一个高级的皇家工匠作坊。
更致命的是,朱棣开始秘密命令太医院和影卫,着手进行一项绝密计划——在全国范围内搜寻与李时珍具有类似“特质”(比如自幼聪慧过人、对药材或机括有特殊天赋、甚至有过“濒死复生”经历)的孩童或少年,集中进行“培养”和“观察”!
帝心深处的“替代”计划,正式启动!他不再满足于一个不可控的“宝物”,他要尝试复制,甚至…批量生产!
这个消息被严格封锁,但通过某些特殊渠道,依旧隐隐约约地传到了冷宫老者的耳中。
阴影中的中年人低声禀报:“…朱棣似已对李时珍心生极大忌惮,开始暗中搜寻‘替代品’,甚至可能…有‘去旧换新’之意…” 老者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昏黄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冰冷的嘲讽。 “哦?终于忍不住了吗?果然是天家无情…” “也好。他越是如此,越是自毁长城。让我们的人,不必再费力直接对付李时珍了。” “想办法…悄悄帮朱棣一把。让他‘找到’几个看起来很有潜质的‘替代品’,要身世清白,看起来像那么回事…最好,能稍稍偏向我们这边…” “再让士林中加大力度,宣扬‘格物之术终非正道,乃压榨生灵、透支国运之术’…要把他逼急,逼得他更快地走向那条…竭泽而渔的绝路!”
暗处的毒蛇,悄然改变了策略,从阻挠变成了“助推”,要将朱棣和李时珍,更快地推向那彼此消耗、最终共同毁灭的深渊。
东宫偏殿内,李时珍对此仍一无所知。他正全神贯注于如何将那“复合器胚”的关键信息传递出去。
他凝视着体内那三颗稳定旋转的结晶体,一个冒险的计划逐渐成型。
他需要制造一个“意外”,一个看起来像是能量失控、却恰好能“泄露”出关键信息的“意外”!
而此刻,外界,朱棣正拿起一块新送来的、据说蕴含着“空谷回音”之能的奇异乳白色矿石,准备再次进行那日复一日的感应尝试…
时机到了! 李时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三颗结晶体猛地逆向猛旋,能量网络瞬间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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