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雨夜别方舟，危途现狰容
一、 告别安宁与再踏征途
“方舟”散发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母亲温柔的怀抱，在这片死寂的地下废墟中，为他们提供了长达数小时的、珍贵无比的安宁。四人轮流休息，伤口得到处理，肠胃被食物和清水填满，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松弛。
然而，短暂的休憩无法掩盖依然严峻的现实。陈星肩上的伤口虽经缝合和抗生素处理，依旧隐隐作痛，大幅动作便会牵扯引发不适。苏清过度透支的精神力恢复缓慢，脸色依旧缺乏血色。林薇则抓紧时间，利用“方舟”稳定的能量环境，再次改进了她的探测器，试图增强其对那种奇特“灵脉”能量的感知距离和精度。赵晓峰则默默地将所能带走的压缩干粮、罐头和水仔细分装、捆绑，尽量减少体积和重量。
天光，透过停车场入口缝隙的变化，预示着外界已从黑夜转为白昼，但依旧阴沉，淅淅沥沥的雨声从未停歇。
该走了。
陈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身体，目光扫过这间给予他们喘息之地的储藏室，最后落在那依旧静静散发着光晕的“方舟”之上。这东西至关重要，不仅关乎过去的秘密，也可能关乎未来的希望。但正如林薇所说，他们无力带走，也无法长期据守。
“把入口彻底封死。”陈星做出决定，“尽可能掩盖我们来过的痕迹，保护这里。也许未来，我们还能回来，或者…其他需要它的人能找到这里。”
几人合力，将之前撞开的卷帘门重新用力拉下，又用找到的钢筋和杂物从内部将其卡死，并用大量的灰尘和废弃物掩盖了门口区域的痕迹。做完这一切，他们最后看了一眼那透过门缝隐约可见的、温暖的白光，毅然决然地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的出口摸去。
根据笔记本上模糊的指示和地图残片，“烛照”基地的大致方向位于东方偏北。他们需要先离开这座城市废墟，再寻找更明确的路径。
林薇的探测器经过改进，对环境中那种混乱的“畸变体”能量感知更加敏锐，能提前数十米发现能量聚集点，为他们规避了大量不必要的战斗。但即便如此，重返地面世界，那铺天盖地的荒凉、破败和死亡气息，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
雨一直下，冰冷彻骨，冲刷着废墟上的污秽，却也使得道路更加泥泞难行。倒塌的楼房、扭曲的钢筋、废弃的车辆、以及随处可见的暗褐色污迹和零星白骨，构成了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二、 城市迷廊与死亡陷阱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建筑的残骸与阴影间穿行，尽量避开开阔地带。林薇手持探测器，不断低声报出前方能量反应的强度和大致方位。
“左前方十字路口，能量反应混乱，数量较多，建议右绕。” “两点钟方向大楼废墟，有微弱反应，可能是个别潜伏者，快速通过。” “注意脚下！下水道口有异常能量渗出，避开！”
她的指引成了队伍生存的保障。陈星手持步枪，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消防斧则插在背包旁便于取用的位置。苏清紧跟其后，手中紧握着匕首，虽然体力不佳，但眼神坚定。赵晓峰断后，紧张地左右张望，手中的步枪几乎被他攥出水来。
有惊无险地前行了大约一个小时，他们逐渐深入了城市的核心区域。这里的建筑损坏更加严重，街道几乎被坍塌的瓦砾堵塞，他们不得不时常攀爬或从建筑内部穿过。
在一处看似曾经是大型商场的建筑内，他们为了避开外面主干道上密集的能量反应点，选择从中穿行。
商场内部一片狼藉，曾经琳琅满目的商品散落一地，被灰尘和污垢覆盖。破碎的玻璃、倾覆的货架、以及一些可疑的拖拽痕迹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霉味、腐烂物和某种奇异甜腥的气味。
林薇的探测器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嘀嘀”声，屏幕上的能量读数变得有些混乱不定。 “小心！这里的能量场很怪…时强时弱，难以判断具体位置…”她紧张地提醒道。
陈星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光线从坍塌的天花板漏洞照入，形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咯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摩擦玻璃的声音，从黑暗的深处隐约传来。
“什么声音？”赵晓峰声音发颤地问道。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似乎来自…头顶？
陈星猛地抬头！
只见在商场中庭高达数层的穹顶钢架上，不知何时，倒悬着无数个巨大的、如同蚕蛹般的灰白色物体！它们微微蠕动着，刚才那“咯咯”声，正是它们摩擦钢架发出的！
而在这些“巨蛹”的下方地面上，堆积着厚厚一层粘稠的、半透明的白色丝状物，几乎覆盖了整个中庭地面！一些被紧紧包裹、早已腐朽的人形或动物轮廓隐约可见其中！
“是蛛丝！那些是卵！”苏清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惊呼，其中一个“巨蛹”猛地破裂开来！一只体型足有磨盘大小、通体覆盖着黑色刚毛、长着八只血红复眼的恐怖蜘蛛猛地从中钻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顺着垂下的蛛丝，快如闪电般向着他们扑来！
与此同时，周围黑暗的角落里，亮起了更多密密麻麻的红点！无数大小不一的变异蜘蛛从藏身处涌出，如同黑色的潮水！
他们闯进了一个蜘蛛巢穴！
“后退！快后退！”陈星厉声大吼，抬起步枪就要射击！
但已经晚了！
噗！ 一团粘稠的白色蛛丝从头顶那只大蜘蛛腹部喷射而出，如同炮弹般射来！陈星下意识地侧身躲闪，蛛丝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重重地打在旁边一个倾倒的货架上，瞬间将其粘得死死的！
更多的蛛丝从四面八方射来！如同天罗地网！
赵晓峰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封闭的商场内疯狂回荡！子弹打碎了远处一个橱窗，却根本没碰到那些速度极快的蜘蛛！
“别开枪！声音会引来更多东西！”陈星急吼道，但为时已晚！
枪声仿佛是一个信号，所有的蜘蛛瞬间变得狂躁起来，进攻变得更加疯狂！密集的蛛丝如同雨点般射来，限制着他们的移动空间！
“那边！有个安全通道！”林薇指着侧面一个挂着破损指示牌的门洞尖叫道！
四人连滚爬爬地向着那个方向冲去！陈星挥舞着消防斧，劈开挡路的粘稠蛛丝，动作因为肩伤而略显迟滞。苏清和赵晓峰也用匕首艰难地割断缠向腿脚的丝线。
噗！ 一团蛛丝正中赵晓峰的后背，巨大的粘性和冲击力让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惊恐地尖叫着，试图挣脱，但那蛛丝极其坚韧，越挣扎缠得越紧！
两只脸盆大小的蜘蛛立刻顺着蛛丝快速向他爬来！狰狞的口器张开，滴淌着毒液！
“晓峰！”苏清惊叫一声，几乎要回头去救！
“别停！走！”陈星双目赤红，怒吼着阻止她，同时猛地调转枪口——这一次，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砰！砰！ 两声精准的点射！子弹呼啸而出，将那两只靠近赵晓峰的蜘蛛打得汁液飞溅，翻滚着死去！
但这也吸引了更多蜘蛛的注意！尤其是穹顶上那只最大的蜘蛛，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以更快的速度扑了下来！
“快进通道！”陈星一边持续点射，压制着蜂拥而至的蜘蛛潮，一边对着苏清和林薇大吼！
林薇率先冲进了安全通道的门口，苏清紧随其后！
陈星且战且退，来到还在拼命挣扎的赵晓峰身边，一把抓住缠在他身上的蛛丝，消防斧狠狠斩下！蛛丝极其坚韧，连砍了好几下才断裂！
他拖着几乎吓瘫的赵晓峰，踉跄着退入安全通道，然后猛地将沉重的防火门关上！
砰！砰！砰！ 几乎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密集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便在门外响起！那些蜘蛛疯狂地撞击着门板！
陈星用身体死死顶住门，快速扫视通道内部。楼梯向上和向下都延伸入黑暗中，不知道通向哪里。
“走！向下！”他做出判断，地下或许更容易躲避。
四人沿着楼梯拼命向下奔跑，身后的撞击声渐渐远去，但那种被无数复眼盯着的恐怖感却如影随形。
三、 地下管网与意外遭遇
安全通道的底部，连接着的并非出口，而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复杂的地下管网区域——或许是商场的地下仓库，又或是与城市排水系统相连的部分。
这里更加黑暗，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脚下粘腻湿滑，积着不知名的污水。
“暂时…暂时安全了…”林薇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喘着粗气，探测器显示周围的能量反应减弱了许多。
赵晓峰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彻底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苏清捂着胸口，脸色难看，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陈星检查了一下步枪弹药，又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那些蜘蛛没有追下来，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代价是巨大的——弹药消耗了整整一个弹夹，而且枪声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引来了更远处的危险。
“不能在这里久留，得尽快找到出路。”陈星沉声道，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他们稍事休息，便继续沿着管道向前摸索。管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很多时候不得不凭借感觉和林薇探测器对远处气流及能量流动的微弱感应来选择方向。
在一条相对宽阔的主管道里前行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一阵水流声，似乎还有…微弱的火光？
四人立刻警惕起来，放慢脚步，熄灭了唯一的光源，小心翼翼地靠近。
拐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愣住了。
只见管道一侧，被人用废弃家具、沙袋和铁丝网简陋地围出了一个小小的营地。营地中央生着一小堆篝火，上面架着一个罐头盒，正在煮着什么东西。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幸存者围坐在火堆旁，听到动静，他们惊恐地抬起头，手中抓起了简陋的武器——钢管、菜刀、甚至还有一把自制弓箭。
这些幸存者看起来状态极差，眼神中充满了惊恐、警惕和一丝绝望下的疯狂。
双方在这昏暗恶臭的下水道中骤然相遇，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陈星立刻抬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但步枪并未放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迷路了，想找出口。”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
对方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死死盯着陈星手中的步枪，眼中闪过强烈的嫉妒和贪婪，他沙哑地开口：“出口？哪还有什么出口！上面全是吃人的怪物！这里就是我们等死的地方！”
他的目光扫过陈星几人相对整齐的装备和鼓囊囊的背包，尤其是那支步枪，喉咙滚动了一下：“把吃的…还有那把枪留下！不然别想从这里过去！”
显然，绝望的环境已经磨灭了人性最基本的善意，只剩下最原始的掠夺本能。
陈星的心沉了下去。他不想对同类动手，但也绝不可能交出保命的物资和武器。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咕噜噜…咕噜噜…
一阵诡异的、仿佛无数气泡从淤泥中冒出的声音，突然从管道深处传来，伴随着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篝火旁的一个女人突然惊恐地指向他们身后的污水水面：“水…水动了！它们又来了！”
只见原本相对平静的污水面，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浑浊的泡沫！一个个巨大的、扭曲的、布满脓包和吸盘的惨白色肢体，正缓缓地从那漆黑的污水中升起！
一种不同于蜘蛛、也不同于变异犬的、更加阴冷和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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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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