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深渊回响，混沌的低语与抉择的岔路
闸门滑开的瞬间，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并非预想中的高科技实验室景象，门后是一片更加深邃、仿佛被无形力量扭曲过的空间。幽绿色的应急灯在极高的穹顶上零星闪烁，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了福尔马林、金属锈蚀、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原始能量气息——正是这气息，与陈星体内的混沌本源产生了剧烈共鸣，让他周身的灰色气流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眼眸中的灰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视线所及，是无数破裂的培养舱和维生装置，如同巨大的玻璃棺材，杂乱地倾倒、堆叠。许多舱体内还残留着干涸的、颜色诡异的污渍，以及一些扭曲变形、无法辨认原本形态的有机组织残骸。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僵死的巨蟒，从墙壁和天花板上垂落、断裂，裸露的线缆如同神经末梢般微微抽搐，偶尔迸发出危险的电火花。
更令人心悸的是，整个空间都回荡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底部的嗡鸣，其中夹杂着无数细碎、扭曲、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的呓语。这些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人心烦意乱，甚至产生种种恐怖的幻觉。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鹰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灵能步枪，他的强化视觉在这里受到了极大干扰，只能看到一片片扭曲的光影和能量乱流。
雷皓喉咙里发出低吼，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妖力本能地凝聚起来，对抗着那股无处不在的、试图侵蚀心智的诡异低语。“很浓的怨念和……扭曲的法则之力。这里死过很多人，而且死得极其痛苦和不甘。”
夜枭，那个神秘的狙击手，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他站在门内阴影处，金属面罩下的目光扫过这片如同地狱景象的实验区，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欢迎来到‘维克多’的遗产，旧时代人类妄图触碰神之领域，最终自食恶果的坟墓。”
他抬手指向实验室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庞大、被层层能量屏障（大多已破损）笼罩的圆形区域，中心似乎悬浮着什么东西，散发出与陈星手中密钥同源、但强烈无数倍的能量波动。
“‘信标’就在核心控制区。跟我来，注意脚下和周围，这里很多设备虽然报废了，但残留的防御机制和空间陷阱依然能要了你们的命。”夜枭说着，率先向前走去，他的步伐轻盈而精准，总能巧妙地避开地面上那些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空间裂痕或者能量尖刺的区域。
陈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体内欢呼雀跃、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混沌力量，迈步跟上。每一步落下，他都能感觉到脚下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和法则被强行扭曲、嫁接后留下的痛苦烙印。这里的混沌能量，并非他体内那种相对“纯净”的、蕴含无限可能性的本源，而是充满了绝望、疯狂和实验失败后产生的、极度不稳定的“污染性”混沌。
这种感觉，就像清泉与污浊毒沼的区别。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陈星一边走，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灰色的眼眸却紧紧锁定着夜枭的背影。
夜枭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我曾经是这里的‘样品’之一。或者说，是少数几个从这场噩梦中侥幸存活下来的‘残次品’。”
样品？残次品？
雷皓和鹰眼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维克多实验室，表面上是研究新能源和空间技术，暗地里，进行的却是禁忌的人体实验和……法则窃取与融合实验。”夜枭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恨意，“他们试图通过特殊仪器和药物，强行将不同属性、甚至相互冲突的法则碎片植入实验体体内，制造出能够适应并掌控混沌环境的‘超级士兵’，或者……打开通往某个高维空间的‘钥匙’。”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破裂的培养舱：“看到了吗？这些，都是失败的产物。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法则冲突，要么基因崩溃，化为脓血，要么精神被混沌低语侵蚀，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要么……直接被失控的法则力量撕成碎片，连原子都无法残留。”
“那你是怎么……”鹰眼忍不住问道。
“我？”夜枭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我比较‘幸运’，植入我体内的是相对温和的‘空间感知’法则碎片，而且剂量很小。但即便如此，我也差点死掉，并且永远失去了原本的容貌和……一部分人性。后来实验室发生事故，能量失控，空间结构崩塌，我趁乱逃了出来，被‘鹰隼’收编，成了他们的一把刀。”
他的叙述平淡，但其中蕴含的血腥与痛苦，却让听者动容。
“所以，你背叛‘鹰隼’，是为了复仇？”陈星问道。
“复仇只是其中之一。”夜枭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陈星，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面罩后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可能性’。当‘救赎之翼’降临，当你展现出那不同于任何已知法则的混沌力量时，我就知道，或许……终结这个扭曲轮回的机会来了。”
他指向核心控制区：“那个‘信标’，并非简单的能量源或通讯器。它是维克多实验室最高成果，也是最大失败的结晶——一个不稳定的、小型的‘人工混沌奇点’！”
“什么？！”连陈星都微微动容。人工制造混沌奇点？这简直是疯子般的行径！
“没错。”夜枭肯定道，“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同化周围的法则，形成一片独特的‘混沌领域’。凌霄和‘阙歌者’都想得到它，凌霄想用它来完善他的‘神国’，抵御可能的威胁；而‘阙歌者’……我怀疑，它想利用这个不稳定的奇点，加速它灭世创生的进程，或者……定位我们这个‘摇篮’的核心坐标！”
“我们必须摧毁它！”雷皓立刻说道，金色瞳孔中充满了警惕。这种东西太危险了，绝不能留！
“摧毁？”夜枭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这个奇点虽然不稳定，但其蕴含的能量等级极高，强行摧毁，引发的能量风暴足以将小半个铁幕废墟，乃至更远的区域从地图上抹去。而且……”
他看向陈星，目光灼灼：“对你而言，它或许不是灾难，而是……机遇。”
“机遇？”陈星眉头微皱。
“你体内的混沌力量，虽然本质更高，但如同无根之萍，缺乏足够的‘燃料’和‘参照系’来让你真正理解和掌控它。而这个人工奇点，虽然驳杂不纯，却是一个现成的、可供你观察、解析甚至……‘吞噬’的混沌模型！”夜枭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吸收它，你可能能更快地稳定自身力量，甚至领悟出独属于你的混沌法则应用！当然，风险极大，一旦控制不住，你可能会被这狂暴的混沌能量同化，成为另一个失去理智的怪物，或者……直接湮灭。”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提议。如同让一个刚刚学会游泳的人，直接跳进狂暴的海洋漩涡中去领悟水性的真谛。
成功，则一步登天；失败，则万劫不复。
陈星沉默了。他能感觉到核心控制区内那个“信标”散发出的、如同毒药般诱人的吸引力。体内的混沌本源在疯狂地催促着他，去靠近，去吞噬，去融合！
但同时，他的理智也在疯狂预警，那里面的能量充满了太多的杂质和负面情绪，如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际——
“嗡——！！！”
整个实验室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强烈数倍！穹顶上不断有金属碎屑和灰尘簌簌落下，那些破裂的培养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核心控制区方向，那原本被层层破损屏障约束的“信标”，突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混杂了所有颜色的诡异光芒！一股更加狂暴、更加不稳定的混沌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
“不好！奇点失控加剧了！可能是我们进来时触动了什么，或者是‘鹰隼’留在外面的后手被激活了！”夜枭脸色一变，急声道，“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尝试控制或吸收，还是立刻撤离！再晚就来不及了！”
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而来，所过之处，那些残存的设备如同被无形大手揉碎，空间都开始呈现出扭曲的波纹。雷皓和鹰眼不得不全力运转力量抵抗，才勉强站稳。
陈星站在风暴的最前沿，衣袂猎猎作响，灰色的长发在脑后狂舞。他体内的混沌本源，在这外界同源能量的刺激下，几乎要彻底沸腾、失控！
是退？还是进？
退，或许能保住性命，但将错过快速掌控力量的唯一机会，并且留下一个足以毁灭大片区域的巨大隐患。
进，九死一生，但若能成功，他将真正握住改变命运的力量钥匙！
他的目光穿透了肆虐的能量风暴，死死地锁定在那核心处、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着的“人工混沌奇点”上。
脑海中，闪过灯塔废墟的惨状，闪过苏清担忧的眼神，闪过玄瞳虚弱的告诫，闪过“救赎之翼”冰冷的审判，闪过凌霄高高在上的漠视，闪过“阙歌者”灭世创生的阴影……
他缓缓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周身那一直压抑的灰色气流，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你们退后。”
陈星的声音，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个东西……”
他抬起手，指向那暴走的奇点，灰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星云在诞生与毁灭。
“……我收了。”
话音落下，他不再压制，反而主动放开了对体内混沌本源的所有束缚！
轰！！！
一股远比“信标”更加纯粹、更加深邃、仿佛代表着万物起源与终结的灰色光柱，猛地从陈星体内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实验室的穹顶，甚至暂时冲散了外界的浓雾！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个人形的混沌漩涡，主动迎向了那席卷而来的、狂暴而污浊的混沌能量海啸！
吞噬，开始了！
（第九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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