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宏文放开了医生的手，医生快速跑进了病房。
几人一起看着医生的背影，胖女人察觉到不对，转身朝着病房跑去，跟着的几人也跑了过去。
孩子生命垂危，罗校长自然要去看看，梁主任跟在他的身后，何芸香，陆宏文，孙厂长也跟着去。
几人被拦在门口，罗校长说：“我是校长，孩子怎么样了？”
门口的护士说：“还不清楚，医生还在抢救。”
胖女人着急问，语调里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抓着护士的衣服：“谁家孩子，是谁家的孩子？”
护士摇头：“还不知道。”
瘦女人搀扶着她：“大姐，现在还不知道情况，你这样，他们也没法工作。”
胖女人哭的抽搐了，松开了手，护士赶忙往后撤退了一步，关上了门。
虽然是素不相识的孩子，何芸香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陆宏文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二人肩并着肩，为这个陌生的孩子祈祷。
病房里医生忙碌了好一阵，走廊里围着不少家长，老师，校领导，大家都等着医生宣布结果，一片安静。
何芸香默念：“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能救过来。”
陆宏文冲她点了一下头。
何芸香也冲他点了点头。
约摸过了三十分钟，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医生们缓缓走出来，带头的医生满头汗水，他摘下口罩，面色沉寂，冲着大家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大家走到门口，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体，盖着白布。
“二十九床，吴晶晶，死亡时间，十三点二十八分。”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哭声，一个女人扒开了大家，扑倒在病床前，猛地揭开了那张白布
一个面色蜡黄，双眼紧闭，因为营养不良发黄干枯的头发扎着两个小辫子。
何芸香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小小的身体，和一张侧脸。
小小的身体跟随着女人的动作来回晃动：“晶晶啊，你走了让我咋活。”
何芸香的视线始终落在叫吴晶晶的脸上，她那么瘦那么小，十岁左右，就这样走了，何芸香忍不住落泪，陆宏文转身挡在她的身前，阻断了她的视线。
何芸香别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抓着陆宏文的手：“她还是走了。”
陆宏文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是。”
护士再次清场：“大家都出去吧。”
大家互相看了看，出了病房。
胖女人再次抓着罗校长发皱的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衣服：“现在一个孩子已经死了，你们学校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瘦女人指着他们说：“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几十个孩子一起中毒，现在还有一个孩子死了，我们不能保证还有没有下一个孩子！”
胖女人说：“报警，报警，我要让公安把这群坏人都抓起来。”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几个公安。
带头的公安一亮证件：“我们是槟城市公安局的。谁是槟城一中的校长？”
罗校长往前走了一步：“我是。”
“麻烦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公安继续问：“谁是怀宁国营服装厂的负责人？”
孙厂长看了看何芸香，正准备往前走，何芸香先开了口：“我是，厂里的生产归我管。”
孙厂长叫了一声：“何厂长，明明我才是……”
何芸香冲她摇了摇头：“我说了，厂里的一应事务我来负责。”
陆宏文眼里一丝急切，本来是了解情况，怎么忽然来人要带走何芸香。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怀宁国营服装厂已经查封了，在事故调查清楚之前，你们有很大的嫌疑。”
何芸香点头：“这个我清楚。”
何芸香对公安说：“我能交代点事情么？”
公安看他态度不错，点了点头。
何芸香对陆宏文跟孙厂长说：“宏文，你协助孙厂长接受调查，校服的样衣，布料我都有留存，我相信布料没有问题，运输……”
孙厂长说：“负责运输的是我的亲外甥，从小看着长大，他没有理由下毒。”
何芸香从来不知道运输队长跟孙厂长是亲戚关系，既然孙厂长也打包票，厂里的清白，应该很快就能查清楚。
何芸香又对陆宏文说：“我想学校……”
陆宏文点头：“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盯着学校那边，他们的有问题的可能更大。”
“你怀疑？”
“还只是怀疑，我没有证据，我想等下就去现场看看情况。”
何芸香点头：“调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记住，配合调查，不要反抗，更不要有过激行为，还有，孙厂长，安顿好所有员工，有几个刺头，我怕他们会带头闹事。”
孙厂长担心她：“你一个姑娘家，进去……”
何芸香笑了笑：“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只是接受调查，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是厂里，你要操心了。”
几人正在交代事情，护士推着盖着白布的轮床缓缓过来，吴晶晶的妈妈哭倒在门口，一步一踉跄的追上了轮床。
一行人分别站在走廊两边，目送着孩子离开。
随后，公安带着罗校长，何芸香离开。
何芸香坐在警车里，跟孙校长并肩坐着。
何芸香叹了口气：“她还那么小。”
罗校长抹了把眼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何芸香说：“他们一定会查清中毒的原因，现在只希望不要再有孩子中毒了。”
罗校长抓着脑袋，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天前，他还是让所有人都羡慕的，社会地位很高的教育工作者。迎接着参观的团队，收到上级领导的表扬。
发生中毒事件后，他跌落神坛，不管毒源在哪里，作为校长的他都有推脱不了的责任，而他还不忘拉着何芸香来垫背。
现在一个孩子死了，他自然脱不了干系，如果问题出在校服上，他还能拉个垫背的，至少他是出于好心才让大家买校服，问题的侧重点会在国营厂那边。
孩子们在学校里出了问题，他这个校长大概是做不成了。
孙校长为那个逝去的小小的生命哭泣，也为自己奋斗一生的前途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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