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光线斑驳陆离,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陈宇和他的部队利用这难得的白天,尽可能地休息、处理伤口、分配仅有的食物和清水。士兵们背靠着树干,或蜷缩在落叶堆中,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体力,许多人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昏睡,鼾声与林间的鸟鸣奇异地交织在一起。那五名被救的桂军士兵也很快融入了集体,分享着他们有限的战场经验和对周边地形的模糊记忆。
然而,在这片暂时的宁静之外,广德-泗安地区的战局正以惊人的速度急转直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而这支深入敌后的小部队对此却一无所知。
由于连日来的激烈战斗和血腥厮杀,战场上的伤亡情况已经达到了极其惨烈的程度。原本在吴兴方向与日军僵持不下的桂系王牌第七军,在给日军造成了重大杀伤之后,自身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实力大减,已经无法继续坚守阵地。无奈之下,他们不得不开始向后撤退,逐渐脱离战斗序列,以保存剩余的力量。
与此同时,位于长兴一带的川军144师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经过长时间的激战,该师的伤亡人数不断增加,损失惨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接到了战区下达的撤退命令,不得不放弃现有的阵地,向广德方向收缩防线。
然而,左右两翼友军的突然撤退,却让中路的145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他们突然间失去了左右两边的支援,侧翼完全暴露在日军的攻击之下,形势变得异常危急。孤立无援的145师此时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日军包围歼灭。
日军以其敏锐的军事洞察力,迅速捕捉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他们毫不犹豫地调集了强大的兵力,配备了大量的飞机、坦克和重炮,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直冲向 145 师所防守的泗安机场。
面对来势汹汹的日军,守卫机场的 145 师 433 旅的一个团毫不畏惧,在团长刘孑生的果断指挥下,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浴血奋战。他们以顽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死战不退。
然而,日军的攻击异常猛烈,火力异常强大。尽管 145 师的官兵们拼死抵抗,但伤亡却在不断增加。最终,全团伤亡高达三分之二,团长刘孑生本人也身负重伤,阵地已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饶国华师长得到了消息。他深知泗安机场的重要性,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当机立断,下令将机场内的飞机器材及油桶全部击破焚毁,绝不能让这些战略物资落入敌人手中。
紧接着,饶国华师长迅速组织师部所有能动用的预备队,甚至包括警卫部队,下达了一道坚决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反攻机场,夺回阵地!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433旅的另一位团长刘汝斋却突然横生枝节。原来,他仗着自己与第21军军长唐式遵有着亲戚关系,竟然公然违抗军令!他以所谓的“为145师保存种子”为借口,畏敌如虎,避战不前,坚决不肯派出自己的部队去执行反攻任务。
这一变故让原本就紧张的战局雪上加霜,反攻的兵力顿时变得捉襟见肘。饶国华得知这一情况后,悲愤交加,却又束手无策。他虽然对刘汝斋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怒,但由于刘汝斋的特殊背景,他实在无法对其进行严厉的处置。
在这无奈的情况下,饶国华只得紧急派遣433旅的副旅长何秉文,火速赶往吉安附近,与友邻的146师进行协商。他恳切地请求146师能够派出部队,从侧面威胁日军的侧背,以此来减轻145师所面临的正面压力。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尽管饶国华心急如焚,何秉文也竭尽全力地去沟通协调,但不知是因为通讯不畅、146师自身也面临困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146师最终未能及时派出援军。这一结果无疑给145师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和困境,也让饶国华的心情愈发沉重。
145师最终只能以极其劣势的兵力,在缺乏有效炮火支援的情况下,向优势之敌发起悲壮的反冲击。结果,不仅未能收复泗安机场,反而在日军飞机、大炮、坦克车的联合反攻下,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损失惨重,连失要点,一路被迫退守至广德城附近,形势危如累卵。直到此时,友军148师的一个旅在副师长袁如骏的率领下及时赶到增援,才勉强稳住即将崩溃的战线。鉴于145师损失巨大,兵力极度薄弱,战区下令将袁如骏副师长所带来的这个旅,暂划归饶国华师长统一指挥,以巩固广德防御。整个白天,陈宇他们在山中都能清晰地听到西方和南方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沉闷而连绵的隆隆炮声,其间还夹杂着密集如雨的机枪声和爆炸声。这声音远比昨日更加激烈、更加靠近,仿佛死亡的巨浪正在不断拍打着不远处的防线。
“连长,这炮声…不对劲啊…”李文斌侧耳倾听着,脸上写满了忧虑,“听动静,好像比昨天打得还凶,而且…好像更近了?”
陈宇眉头紧锁,他的心也随着每一次爆炸声而收紧。他爬上一块较高的岩石,极力向西眺望,但除了远处天际线上偶尔升起的浓密黑烟,什么也看不到。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战局肯定发生了重大变化,但他们如同被扔进茫茫大海的孤舟,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尽快回去!”陈宇跳下岩石,语气坚决,“天黑我们就出发,必须找到大部队!”
夜幕终于再次降临,吞没了山林。陈宇率领着重新整编后的队伍,小心翼翼地沿着白天下山的原路,向那个名叫舟山浜的小村庄摸去。他们计划通过村子,然后沿着太湖边继续向西南方向的长兴或吴兴前进。
然而,当他们悄无声息地接近村口时,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心底一凉——村子已经不再是白天那座寂静的废墟了!
村子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日军的膏药旗插在了几处屋顶上,日军还在村口设置了探照灯。村口设置了用沙包和树枝构成的简易路障,有双岗哨兵。可以看到日军的卡车、骡马队正在村子里进出,似乎正在装卸物资。村子里日军的数量明显增多,喧哗声、汽车引擎声、马蹄声此起彼伏,俨然成了一个繁忙的日军后勤中转站!粗略估计,驻守的日军至少有一个完整的步兵中队,甚至更多。
“妈的!村子被鬼子占了!”赵铁柱低声骂道,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紧张。
陈宇的心沉到了谷底。硬闯过去无异于自杀,他们这点人力和火力,根本不够一个日军中队塞牙缝的。
“撤!退回山里!”陈宇毫不犹豫地下令,声音压抑而急促。
队伍再次悄无声息地退回到牟山的黑暗怀抱中。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无比沉重,最后的退路似乎也被切断了,他们仿佛成了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连长,现在怎么办?路被堵死了。”李文斌焦虑地问道。
陈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再次摊开那张简陋的、已被汗水浸得发软的地图,手指在上面艰难地寻找着。
“我们现在在这里,牟山。脚下这个村子是舟山浜。”他低声说道,手指点着图上的一个点,“往东、往南的路都被鬼子堵住了。看来正面战线肯定出了问题,鬼子推进得比我们想象快得多。”
他仔细研究着地图上山脉的走向。
“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如果硬闯的话肯定是行不通的,那我们就只能想办法绕路了。我白天的时候好像隐约看到山腰上有一座寺庙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沿着牟山的等高线缓缓向上移动,仿佛在地图上寻找着一条安全的路径。
“我觉得我们可以朝着寺庙的方向走,看看能不能在途中找到一些小路,或者去寺庙里打探一下情况。毕竟,那座寺庙说不定会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呢。”他的目光紧盯着地图,似乎在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一条可行的路线。
“翻过这座牟山之后,山的那一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总比直接闯进鬼子的老窝要强得多吧!只要我们能够成功翻过这座山,也许就能够避开鬼子的主要防线,找到一些缝隙,然后悄悄地钻回去!”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希望和决心。
这是一个充满未知和风险的决定。在黑夜中翻越一座不熟悉的山峦,可能遭遇悬崖峭壁,可能迷路,也可能在山那边遇到更多的日军。但此刻,他们已别无选择。
“全体都有,检查装备,绑紧鞋带,节省饮水。”陈宇收起地图,目光扫过一张张在月光下显得疲惫而坚定的面孔,“我们上山!趁着夜色躲开鬼子,寻找能翻过去的路!记住,保持安静,绝对安静!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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