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浦镇外的防御工事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得愈发坚固,陈宇与参谋长谢德贵沿着新挖掘的战壕一路巡视,不时停下脚步,对火力点的布置和伪装提出修改意见。
“司令,此处视野开阔,但侧翼略显单薄,若敌军以小股部队迂回……”谢德贵指着地图,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便气喘吁吁地跑来。
“报告司令!参谋长!新四军方面派来了代表,已经到了镇内军营等候,说是有要事相商!”
陈宇与谢德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该来的总会来。
“走,回去看看。”陈宇神色平静,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当两人快步走进军营会议室时,里面的阵仗让陈宇微微有些意外。只见林枫正陪着几位来客交谈,为首的赫然是新四军第六师十六旅旅长兼政委钟国楚!他身旁还坐着浙西特委的负责人、湖西县县委书记,以及面色略显局促的太湖游击支队司令顾复兴。这等规格的代表团,足见对方对此次会面的重视。
见到陈宇进来,钟国楚立刻站起身,笑容爽朗地迎上前,用力握住陈宇的手:“陈司令,冒昧来访,打扰你了!”
“钟旅长言重了,各位远道而来,陈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陈宇客气地回应,目光与顾复兴短暂交汇,对方眼中带着歉意,微微点头致意。
众人落座,会谈开始。初始的气氛难免有些凝滞和尴尬,毕竟不久前的不愉快如同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中间。
还是钟国楚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神情严肃,开门见山:“陈司令,谢参谋长,我们这次来,没有别的事,就是为了上次在西山岛发生的极其严重的错误,专程前来向陈司令和贵军全体官兵道歉,表明态度的!”他指了指同行的几位地方负责同志,“我们把浙西特委、湖西县委的同志都请来了,就是要展现我们最大的诚意。”
他随即以清晰有力的语调,向陈宇正式通报了新四军方面对此事的处理决定:“经调查核实,在西山岛公然辱骂陈司令及友军将士的人员,系西山区大队副大队长。此行为严重违反了我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纪律,破坏了内部团结,更是在政治上犯了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严重错误!经组织研究决定,已给予该人员记大过、撤销一切职务、降为普通士兵的严厉处分,并作为反面典型,在全军范围内通报批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特委和县委领导,继续说道:“对此事负有直接领导责任的浙西特委、湖西县委、西山区委主要负责同志,均已受到通报批评,并向上级递交了深刻的书面检讨。直接指挥此次作战的太湖游击支队司令顾复兴同志,也同样受到通报批评并做了深刻检讨。”
钟国楚语气沉重:“陈司令,这样的处分,在我军内部已属极为严厉。我们深知,几句空洞的道歉和处分决定,难以完全弥补对陈司令和贵军官兵感情造成的伤害。但我们希望以此表明,我们维护抗日统一战线、珍视与友军合作关系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任何损害团结的言行,都必将受到严惩!”
说罢,他从随身公文包中取出一封信,郑重地双手递给陈宇:“这是我们代军长陈毅同志,亲笔写给你的信。”陈宇接过信件,拆开仔细阅读了起来,信中对陈宇坚持敌后抗战的功绩赞誉有加,对陈宇能够突破重重阻力,与新四军携手建立敌后抗日民主政权的卓识与勇气,深感钦佩。信中还表达了对陈宇这位‘小老乡’的问候,并殷切期望陈宇能以民族大义为重,捐弃前嫌,继续携手,将抗战进行到底!
陈宇仔细阅读完后,内心十分激动。陈毅军长的大名他如雷贯耳,能得到这样一位大人物的亲笔信和“小老乡”的亲切称谓,心中的不快和委屈,顿时消散了大半。他明白,新四军方面确实拿出了极大的诚意和最高的规格来处理此事。
他将信件小心折好,放入怀中,脸上的冰霜终于融化,露出一丝感慨的笑容:“钟旅长,各位同志,言重了。既然是一场误会,过去就让它过去吧。陈某和我的部队,抗日之心从未改变。既然贵方如此有诚意,我们自然也不会揪住不放。今后,还望我们双方能吸取教训,继续精诚合作,共同打击日伪!”
见陈宇态度转变,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钟国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好!陈司令深明大义,令人敬佩!”他话锋一转,“不过,道歉不能只是空口白话。陈司令上次派兵出炮,助我太湖支队攻克西山,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是我们真正的朋友。哪有让朋友白出力,还受委屈的道理?”
他示意随从人员抬上几个沉重的木箱。“那艘引发误会的汽艇,本就是贵部战利品,自然应该归还,现在就停在夹浦码头上。此外,这是我们军部兵工厂自己生产的两门60毫米迫击炮,以及一百二十发炮弹,特此赠送贵军,略表谢意和歉意。”
钟国楚特意补充道:“陈司令,这可是好东西!因为材料不稳定,我们的兵工厂一年也只能造几十门,这可是军首长特批的!”
钟国楚继续道:“我们十六旅家底薄,但也凑了两挺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和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一并送给贵军,表达歉意,希望能在未来的战斗中,多杀鬼子!”
陈宇看着这些沉甸甸的“歉意”,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感动和一丝惭愧。他立刻对林枫道:“林主任,新四军同志们如此厚礼,我们也不能不懂事。立刻去准备一批粮食、布匹和药品,作为我们的回礼!咱们有来有往,情谊才能长久!”
“是,司令!”林枫欣然领命,立刻前去安排。
随后,陈宇兴致勃勃地亲自充当向导,陪同钟国楚一行参观了夹浦镇的军械所、炮营阵地以及码头上的三艘炮艇。看着有模有样的军械所和保养良好的火炮、炮艇,钟国楚赞叹不已,他指着那艘装甲艇开玩笑说:“陈司令,你这可是太湖上的‘定海神针’啊!以后我们在这湖上打鬼子,可得多仰仗你的水师保驾护航了!西山岛一战,虽有波折,但证明了两军合作的巨大威力。结果是好的,拔掉了钉子,锻炼了队伍。”
陈宇也笑着回应:“钟旅长过奖了。抗日是大家共同的事,以后互相配合、协同作战的地方还多得很。只要是为了打鬼子,我陈某和太湖抗日民主军,绝无二话!”
随着新四军高层代表团的到访和坦诚沟通,笼罩在长兴上空的阴云彻底散去。双方不仅消除了误会,关系甚至因此次风波后的妥善处理而变得更加牢固和信任。
新四军送来的两门60毫米迫击炮,被陈宇优先配属给了正在成长中的第三团,成立了三团属炮排,增强了三团的支援火力。那艘汽艇陈宇也下令让军械所的人员负责进行改装,加装武器和防护的钢板,改装完成后准备编入水上巡逻连。误会解除,一切又恢复如初,走上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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