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困兽之斗
无名岛东南海岸,礁石嶙峋,浪涛拍岸。枪声已变得零星,但危险并未远离。陆寒州背靠着一块巨大的、被海水侵蚀出孔洞的礁石,剧烈地喘息着。他身边只剩下最后一名“暗影”队员,两人皆已负伤,弹药所剩无几。
追击的敌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三个方向缓缓逼近,压缩着他们最后的生存空间。雨水混合着汗水、血水,从陆寒州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肩胛处的伤口彻底崩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伤痕累累、却依旧紧握步枪的队员,又望向北方老宅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与决绝。沈清辞破解信标密钥的消息,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让他知道她还在战斗。这就够了。
“老板,看来……咱们得在这儿给这座荒岛当肥料了。”队员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染血的、带着痞气的笑容,眼中却无半分惧色。
陆寒州没有笑,他只是缓缓从战术背心的最后一个弹匣袋里,取出一个比香烟盒略大的、黑色金属外壳的装置。那是“暗影”小队标配的、最后时刻使用的数据信标和定位器。一旦激活,它会将预设的加密信息以及精确坐标,以最高优先级发送回预设的接收端,同时自身也会发出持续不断的求救信号,直到能源耗尽。
他快速操作着,将沈煜城笔记本和“回声磁带”的关键信息摘要(他早已扫描存储)、以及岛上的坐标和遭遇,录入信标。预设接收端,他设置了两个:一个给留守的“海螺号”,另一个……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输入了沈清辞那部他秘密监控着的普通手机的加密通道。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传递真相,以及……或许是无望的告别。
“待会儿,我吸引火力,你找机会,把它扔进海里,越远越好。”陆寒州将信标塞到队员手里,声音低沉而平静。
队员握紧了那冰冷的金属块,重重点头:“明白!”
就在这时,正前方的灌木丛一阵晃动,几名敌人现身!
“就是现在!”
陆寒州猛地探身,手中打光子弹的步枪被他当成棍棒狠狠掷出,同时左手拔出肋下的手枪,对着敌人方向连续速射!
“砰砰砰!”
枪声吸引了所有敌人的注意力!
那名队员趁机如同猎豹般从礁石另一侧窜出,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数据信标朝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奋力掷去!
黑色的信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灰白色的浪涛之中。
几乎同时,数颗子弹击中了队员的后背,他身体猛地一震,向前扑倒,再无声息。
陆寒州的手枪也传来撞针击空的声音——子弹打光了。
他背靠着礁石,缓缓坐倒在地,看着那些逼近的、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簇名为“守护”的火焰,依旧在风雨中顽强地燃烧。
第二节:堡垒死守
老宅内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密集响起,又逐渐转为零星的交火,最终归于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沈清辞紧紧抱着星辰,躲在主卧室连通的书房厚重实木书桌下方。她能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谨慎的脚步声、尸体被拖动的摩擦声,以及某种……气体释放的轻微“嘶嘶”声?
是催泪瓦斯还是神经毒气?!
她心中骇然,立刻摸索着,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两条备用毛巾,迅速用桌上喝剩的矿泉水浸湿,一条紧紧捂住星辰的口鼻,另一条捂住了自己的。
“妈妈……怕……”星辰在湿毛巾下发出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不怕,星辰乖,妈妈在……”沈清辞的声音透过毛巾,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心脏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入侵者不仅装备精良,而且手段狠辣,连毒气都动用了!留守的保镖们……恐怕凶多吉少。
外面的脚步声似乎在书房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逐渐远去,朝着楼下或其他方向去了。对方似乎在逐层清理,搜索着特定目标——显然就是她和星辰,还有她刚刚获取的那些证据!
她必须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她轻轻挪动身体,从书桌边缘小心翼翼地向外观望。书房门紧闭着,门缝下方有淡淡的、带着刺激性气味的白色烟雾渗入。她注意到,房间内的监控探头依旧黯淡无光,说明对方的信号屏蔽和破坏仍在持续。
她的目光落在墙壁上那个不起眼的、与老宅安保系统直连的紧急报警按钮上。但按下它,会不会反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那部普通手机,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不同于短信或来电的、规律的震动模式!
是陆寒州设定的最高优先级加密警报!
她心中一紧,立刻掏出手机。屏幕是黑的,没有显示任何信息,但那特殊的震动模式持续不断。
她猛地想起陆寒州曾经似乎无意中提起过,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会通过特定频率的震动信号传递最简单的信息。她仔细感受着那震动的节奏——短,短,长,停顿,然后重复。
短,短,长……摩斯电码!
是……“S”!
仅仅是字母“S”?还是……“SoS”求救信号的一部分?或者是“Safe”(安全)?不对,如果是安全,他不会用这种极端方式。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S”……信标(S)!陆寒州曾经给她看过“暗影”小队的那种最终应急设备!
他在试图传递信息!他可能还活着,但处境极度危险!
这个认知让沈清辞几乎要哭出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他还在战斗,她更不能放弃!
她必须利用对方逐层搜索的时间差,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或者……反击的方法!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紧急报警按钮,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第三节:致命误导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将星辰往书桌更深处藏了藏,用气声在他耳边叮嘱:“星辰,乖乖待在这里,捂住毛巾,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等妈妈回来,好不好?”
星辰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含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沈清辞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猛地从书桌下窜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墙边,用力拍下了那个红色的紧急报警按钮!
“呜——呜——呜——!”
刹那间,一阵尖锐刺耳、响彻整个老宅乃至传到院外的警报声,疯狂地嘶鸣起来!同时,书房以及相邻几个房间的备用应急灯骤然亮起,发出刺目的红光!
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的噪音和灯光变化,显然超出了入侵者的预料!
楼下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带着怒意的呵斥!
沈清辞在按下按钮的瞬间,便毫不停留地冲向书房另一侧,那里有一个通往隔壁小客厅的、平时基本不用的内部门。她猛地拉开门,闪身而入,然后反手将门轻轻带上,但没有锁死。
她赌对了!
几秒钟后,书房门被粗暴地踹开!两名戴着防毒面具的入侵者冲了进来,枪口迅速扫过房间,第一时间就被那闪烁的应急红灯和仍在嘶鸣的警报声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他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被按下的报警按钮,以及……书桌下方那片明显的藏身空间!
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朝着书桌包抄过去。
而沈清辞,则屏住呼吸,透过门缝,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第四节:希望微光
就在两名入侵者的注意力完全被书桌和警报吸引,背对着小客厅门的方向时——
沈清辞猛地拉开房门,手中紧握着一个从书房顺手拿来的、沉重的黄铜镇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距离她最近那名入侵者持枪手臂的肘关节!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啊!”那名入侵者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冲锋枪脱手掉落!
另一名入侵者反应极快,瞬间调转枪口!
但沈清辞早已计算好了角度,在砸中第一人的同时,身体就势向旁边一滚,躲到了小客厅的沙发后面!
“噗噗噗!”数发子弹打在沙发靠背上,填充物四处飞溅!
被砸中手臂的入侵者忍痛用另一只手去捡枪,沈清辞看准机会,再次将手中的镇纸掷出,砸向他的面门!同时抓起小茶几上的一个玻璃烟灰缸,狠狠砸向另一名正在更换射击角度的入侵者!
她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充满了拼死的疯狂和出乎意料的精准!瞬间的混乱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
她没有恋战,在掷出烟灰缸的瞬间,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冲向小客厅通往走廊的门口!她的目标不是击败敌人,而是制造混乱,引开他们,为星辰创造安全的机会,同时……试图找到通往地下安全屋的通道!
她冲出小客厅,沿着走廊向记忆中西侧楼梯的方向狂奔!身后传来敌人愤怒的吼叫和追赶的脚步声!
而就在她冲过楼梯口拐角,即将踏入相对黑暗的西翼走廊时,她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
“噗通!”一声,她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不等她挣扎起身,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已经抵住了她的后脑勺。一个带着戏谑和冰冷杀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跑得挺快嘛,陆夫人。游戏……该结束了。”
沈清辞的心,瞬间沉入了冰点。
而在遥远公海,那枚被掷入汹涌波涛中的数据信标,在沉入黑暗之前,终于将最后一条加密信息,伴随着微弱的定位信号,发送了出去。
信号穿越风雨,穿越距离,如同风中残烛,却执着地,指向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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