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咱们就静下心来,好好讲讲这第二十个故事——。
这个故事,说的不是精怪,也不是鬼魂,而是一段被老屋“记住”的时光。
屯子最西头,有个废弃多年的老屋,是以前地主王家留下的,青砖黑瓦,看着就比别的土坯房气派。可王家败落后,这屋子就空了,据说闹鬼,没人敢住。窗户纸破了也没人糊,像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
我们这帮半大小子,却把这老屋当成了探险的宝地。夏天晌午,日头毒,我们溜进去,里头阴凉阴凉的,能闻到一股陈年的木头和灰尘味儿。
有一回,我们几个在里面玩捉迷藏。我躲进里间一个带着大炕的屋子,炕席早就烂没了,只剩光秃秃的土炕。我屏住呼吸,听着外面伙伴们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我好像……好像听见了点别的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老鼠跑,那声音细细的,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哼戏文?还是个女人的声音,调子悲悲切切的,听不清词。
我汗毛一下就立起来了,扒着门框偷偷往外看。堂屋里空空荡荡,只有阳光从破窗户照进来,光柱里灰尘飞舞。
“你们……谁在唱戏?”我颤着声问。
外面的二狗蛋他们跑进来,一脸莫名其妙:“唱啥戏?就听见你在这儿瞎叫唤。”
我把听到的说了一遍,他们都笑我胆小鬼,自己吓自己。可我心里却留下了个疙瘩。
后来,我又独自去过那老屋几次。有时是午后,有时是黄昏将尽。我发现,只要屋里足够安静,我凝神去听,偶尔就能捕捉到那些细微的声音。
不光是哼戏。有时是几声压抑的咳嗽,像个痨病鬼;有时是打算盘的噼啪声,又快又急;有时是女人低低的啜泣;甚至有一次,我好像听见了一个老者在慢悠悠地念诗,之乎者也的。
这些声音都很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被这老屋的砖墙木头给吸进去,存了起来,只在某些特定的、安静的时刻,才悄悄地漏出来一点。
我把这事告诉了姥姥。姥姥听了,没像别人那样笑话我,她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西头老屋的方向,说:“那不是闹鬼,森儿。那是‘屋语’。”
“屋语?”
“嗯,”姥姥点点头,“老屋住久了,是有灵性的。它记得里头发生过的事儿。王家那时候,有小姐爱唱戏,有老爷算账到深夜,有姨太太受委屈哭,有老太爷念诗教育子孙……这些声儿,高兴的,悲苦的,平常的,日子久了,就像油烟熏进了木头,印在了砖缝里。屋子空了,没人气儿压着,赶上合适的天气,合适的时辰,那些存着的‘声儿’,就会冒出来一点儿。”
“就像……就像一个大话匣子?”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对喽,”姥姥笑了笑,“就是个老掉牙的话匣子,里头存着老唱片呢。你听见的,是王家那段早就过去的日子。”
姥姥这么一说,我心里那点害怕反而没了,倒生出些好奇和莫名的伤感。我再去看那老屋,觉得它不再阴森,反而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肚子里装着好多故事,却没人愿意听它唠叨了。
后来屯子里规划,要拆那老屋。动工那天,我跑去看。当大锤砸向那些青砖黑瓦时,我仿佛又听见了那细细的戏文声,夹杂在倒塌的轰响里,格外凄婉,然后,随着最后一堵墙倒下,那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老屋没了,原地盖起了红砖新房。
可有时我路过那里,还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仿佛还能听见,那段被埋在砖瓦下的、属于王家的旧时光,在风中低低地吟唱。
这的故事,成了我心里一个独特的记忆。它让我知道,有些东西,比鬼魂更长久,那就是时光留下的印记。它们无声无息,却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提醒着你,这片土地上,曾经有过怎样的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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