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先去割几斤肥肉！让村里娃娃们也沾沾油腥！”宋大川嗓门洪亮，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
“对！再买些盐巴、针头线脑，各家都缺着呢！”刘叔也笑着附和，已经开始盘算该买些什么。
正当他们兴高采烈地准备走向市集时，忽见干货行侧门处，两个伙计正抬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走出来，嘴里还嘟囔抱怨着。
“真倒霉！这鬼回南天，防不胜防！好好一袋莲子，袋口没扎紧，就闷成这样了！”一个年轻伙计皱着眉，一脸晦气。
另一个年长些的伙计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又发霉又发芽，彻底不能要了。白白糟蹋东西，还害得咱俩被掌柜好一通数落。赶紧倒了，把这麻袋拿回去刷刷还能使。”
说着，两人走到墙角的垃圾堆旁，就要将麻袋里的东西倒出去。
宋清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只见那麻袋口散落出的，竟是一颗颗圆润却带着霉点、顶端冒出了嫩绿芽尖的莲子！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心脏砰砰直跳，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莲子！发芽的莲子！
开发村里那片广阔沼泽地的心思，她从未断过，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既适合水生环境、又有经济价值的作物。
这发芽的莲子，不正是天赐的良种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哥！请等等！”
宋清越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过去，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
那两个伙计被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冲过来的小姑娘。
“这……这发芽的莲子，你们不要了是吗？”
宋清越指着那袋莲子，急切地问。
年轻伙计没好气地道：“是啊，都这样了，还能要吗？喂猪猪都不吃！”
年长伙计打量了一下宋清越和她身后几个看起来像是农人的汉子，狐疑地问：“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清越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诚恳：“小哥，如果你们不要了，能不能……能不能把这袋发芽的莲子给我？”
“给你？”两个伙计面面相觑，更觉奇怪，“你要这废料做什么？又不能吃。”
“我……我自有用处。”
宋清越不好详细解释，连忙从怀里掏出两文铜钱，递了过去，“我不会白要你们的。这两文钱，算是我买下这袋莲子，你们拿去打个酒喝，或者买个新麻袋，可好？”
两文钱！买个全新的麻袋都绰绰有余了！两个伙计眼睛一亮，脸上的不耐烦瞬间被笑容取代。
年轻伙计一把接过铜钱，爽快地将整个麻袋往宋清越面前一推：“成！成！姑娘你既然要，那就归你了！连袋子都送你！多谢了啊！”
说完，两人像是怕她反悔似的，揣着钱笑嘻嘻地跑回了店里。
这时，宋大川几人也跟了过来，看着地上那袋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发芽莲子，都是一脸不解。
“越越，你疯了？花两文钱买这玩意儿干啥？”宋大川蹲下身，扒拉了一下袋子，捏起一颗发芽的莲子，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都坏掉了，又不能吃！”
刘叔也疑惑地看着她：“是啊，清越丫头，买这东西虽然花的是你自己私人的银钱，但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王大力和刘大牛也面露不解。
宋清越却宝贝似的护住那袋莲子，脸上绽放出兴奋的光彩，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叔！刘叔！这不是糟蹋！这是宝贝！是天大的宝贝！”
她拿起一颗嫩芽初绽的莲子，激动地解释道：“你们想啊，莲子长在哪里？荷花长在哪里？水里啊！咱们村那片剩下的沼泽地，不正适合种这个吗？！”
她这么一说，宋大川几人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对啊！”刘叔一拍大腿，眼睛也亮了，“荷花！莲藕！那可是好东西！既能吃莲子，又能挖藕！荷叶还能包东西！”
宋大川脸上的疑惑瞬间转为狂喜，猛地站起来：“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越越，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主意太好了！”
王大力和刘大牛也恍然大悟，兴奋地围着麻袋看。
“大牛哥，快，帮我把这袋莲子扛好！这可是咱们村沼泽地的第一份‘家当’！”宋清越笑着对刘大牛说。
“好嘞！放心！保证一颗不掉！”刘大牛憨厚一笑，小心翼翼地将那袋并不值钱却意义重大的莲子扛上了肩。
意外之喜让五人更加高兴。
宋清越看了看天色，道：“叔，刘叔，咱们找个安静能坐下的地方，先把正事办了。”
他们在街角找到一处僻静的台阶。宋清越从怀里掏出那张仔细记录的、写着各户采集药材种类和数量的纸，又拿出卖药材得来的十一两五钱两银子。
她计算得极其认真公平，按照当初的约定，将卖水蛭和卖干货的钱合在一起，根据每户出的力多少，仔细分成了三十份。
虽然每份钱不多，但意义非凡。
分好钱，她又拿出另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村民们托他们捎带的东西，大多是盐、种子、粗布，针线、顶针等最日常不过的物件。
“走！采购去！争取晌午前都买齐，咱们好早点回家！”
五人穿梭在热闹的市集中，按照清单一一采买。
看着宋清越熟练地讨价还价，挑选物品，宋大川和刘叔眼中满是欣慰和信任。
在经过一家小小的书肆时，宋清越的脚步停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对宋大川道：“叔，你们等我一下，我很快出来。”
她走进书肆，目光在那些线装书上搜寻。
最终，她找到了两本最想要的——一本是《齐民要术》，讲农业生产的；另一本则是《本草纲目》，虽然是残本，但关于草药的部分大致完好。她小心翼翼地向老板询问价钱。
书肆老板看她一个农家女娃，本以为她只是好奇，随口报了价：“这两本旧书，拢共给四十文钱吧。”
宋清越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数出四十文钱——正是刚才买莲子“剩下”的那点钱——递了过去，珍而重之地将两本书用油纸包好，放入怀中。
宋大川见她出来，怀里揣着书，花了四十文钱，虽然心疼，却也没多问。他知道，越越做事，总有她的道理。
所有东西采购完毕，五人背着、扛着、提着大包小包，刘大牛则小心翼翼地护着那袋发芽的莲子，踏上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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