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就在那里。
由混沌魔猿的头骨构成,高不见顶,厚不知几许。它堵死了生路,也像一块墓碑,准备将他与这片正在走向终结的巨大坟茔,一同埋葬。
簌簌落下的骨粉,积了薄薄一层在他的肩头,像一场无声的雪。
孙悟空沉默着。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那双深邃如混沌星海的眸子里,映着那堵墙,也映着墙后那片正在飞速坍塌,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死亡囚笼。
然后,他缓缓地,低下了头。
看着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早已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更为坚韧,更为强大。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之下,仿佛有熔化的星辰在缓缓流淌。
那手上,还残留着一丝……撕裂法则的余温。
原来,路,是要自己打出来的。
他抬起了手。
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
没有法力光华,没有神通异象。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气机,都未曾泄露。
但在他抬手的瞬间,他那刚刚重塑的识海深处,那段被强行烙印进去的,充满了无尽杀伐与不屈意志的太古记忆,轰然苏醒!
他仿佛又“看”到了。
在那片翻滚的混沌浓汤之中,那尊顶天立地的混沌魔猿,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它的右爪,向前,轻轻一挥。
撕裂。
那不是神通。
那是一种……理。
一种凌驾于三界所有法则之上,最为原始、也最为纯粹的……战斗之道。
孙悟空的五指,缓缓张开。
他没有去模仿那毁天灭地的一爪。他只是,凭借着那早已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战斗本能,将自己这具全新的身体里,那股由太古之心本源所化的磅礴力量,缓缓地,调动了起来。
那力量,不再是单纯地在经脉之中奔涌。
它顺着他的脊骨,节节攀升,如同神龙出海!
它在他的臂膀之间流转,最终汇聚于那五根足以撕裂神金的指尖!
然后,朝着前方那堵绝望之墙,狠狠地一挥!
【混沌撕天爪】!
“嗤啦——!!!”
一声极其尖锐,却又无比沉闷的布帛撕裂之声,在这片即将归于虚无的死亡囚笼之中,轰然炸响!
那声音,并非来自骨骼的碎裂。
而是……空间!
只见他身前那堵坚不可摧的混沌骸骨之墙,其上空无一物的虚空,竟真的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利爪划过的画卷般,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五道……长达百丈,深邃无比的漆黑裂痕!
那裂痕之中,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纯粹的、极致的、足以将万物都彻底吞噬、重归本源的……虚无!
紧接着那五道漆黑的裂痕,去势不减,狠狠地抓在了那堵由混沌魔猿头骨构成的绝望之墙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对冲的轰鸣。
只有一片……无声的湮灭。
那堵坚硬了亿万年,连时光都无法将其磨损分毫的混沌骸骨,在那五道漆黑的裂痕面前,竟如同被投入了烈火的冰雪,被轻而易举地,从内部……瓦解,抹除!
一个巨大无比的,足够容纳十座南天门并排通过的狰狞爪印,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那堵墙上!
墙外,那冰冷死寂的混沌之海的气息,如同一头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凶兽,顺着那道缺口,疯狂地倒灌而入!
路,开了。
孙悟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爪,看似轻松写意,却也几乎抽干了他体内近半的力量。他那具脱胎换骨的魔猿之躯,此刻也传来一阵阵被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那双深邃如混沌星海的眸子里,却燃烧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桀骜与快意!
他没有半分停留。
他那早已完好如初的魔猿之躯,猛地向下一沉!整个人化作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灰色流光,如同一颗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逆命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地撞进了那道狰狞的爪印缺口之中!
轰隆隆隆隆——!!!
也就在他冲出那座死亡囚笼的下一个万分之一刹那,那具在这片混沌之海中漂流了亿万年的不屈遗骸,终于发出了它最后的……悲鸣。
那根支撑着整个头颅与上半身的巨大脊椎骨,轰然断裂!
那片由巨大肋骨构成的黑暗穹顶,彻底坍塌!
那颗比任何星辰都更为庞大的狰狞头颅,重重地砸落!
整座埋葬着神魔,也赋予了他新生的巨大坟茔,在一阵无声的,却又无比剧烈的 wewn?trzny坍塌之中,缓缓地,缓缓地,向着自身的中心,向着那片早已熄灭的心脏所在,彻底地……归于虚无。
……
孙悟空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那片冰冷死寂的混沌之海中。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看着身后那片正在缓缓消散的,由亿万年时光凝聚而成的巨大骨粉星云。
那里,曾是一尊顶天立地的混沌魔猿。
那里,曾是他血脉的根源。
那里,也曾是一座几乎将他彻底埋葬的死亡囚笼。
此刻,一切都结束了。
那片巨大的骨粉星云,在这永恒死寂的混沌之海中,如同一场绚烂而又苍凉的无声烟火,缓缓地弥漫,变淡,最终与这片永恒的黑暗,彻底融为了一体,不留一丝痕迹。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孙悟空静静地看着,那张沾满了血污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他那双深邃如混沌星海的眸子里,那股极致的快意与桀骜,却在这一刻,缓缓地褪去了一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
以及,一份他从未感受过的,沉甸甸的……责任。
“谢了,老祖宗。”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字字带着穿透万古的郑重。
随即,他不再有半分停留。
他缓缓地转过身,重新面向那片更为广阔、也更为深邃的无尽黑暗。
也就在此时,他识海之中,那早已恢复了正常的系统面板,再一次,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幅浩瀚的星图,清晰无比地,轰然展开!
在那片代表着混沌海的无尽黑暗之中,那个散发着微弱青光,充满了无尽生机与造化气息的全新坐标,在这一刻,光芒暴涨,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炽烈!
混沌青莲!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坐标。
那是一种……呼唤。是一种比血脉共鸣更为古老,也更为根本的……大道指引!
孙悟空缓缓地,握紧了双拳。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由太古之心本源所化的磅礴力量,已经彻底地,与他这具全新的魔猿之躯,融为了一体。他那刚刚踏入金仙中期的道基,再无半分虚浮,坚若磐石。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看到了那株诞生于盘古之心,其叶可托举三千世界的巍峨青莲。
他知道,自己的寻道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那片隐藏着盘古开天终极秘密的混沌青莲,便是他下一个,也是唯一的……目标!
“青莲……盘古……”
他的声音中,听不出悲喜,只有一种对既定命运的了然,以及对即将开启的宏大篇章的……平淡期待。
“混沌魔猿的道,就在前方!”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灰色流光,不再有半分迷茫,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更为深邃、也更为凶险的未知,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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