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靴底碾过最后一块松动的冰岩时，整座昆仑山脉的寂静都朝他压了过来。风裹着冰碴子刮在护目镜上，结成的白霜让视线里只剩一片模糊的惨白，只有腰间那枚青铜令牌还在发烫——那是三天前从雪崩废墟里挖出来的，刻着他看不懂的上古纹路，却像有生命般，一路牵引着他走到这片地图上从未标注过的冰原。
“还差三百米。”他抬手抹掉护目镜上的霜花，指节冻得发僵。GpS信号早在两小时前彻底消失，唯一的参照物是前方那道横贯天地的黑色裂隙，裂隙边缘的冰层泛着诡异的幽蓝，像是被冻住的闪电。三天前在营地接到的任务还清晰地在耳边回响：“找到昆仑冰舌下的‘烬土遗迹’，确认是否有活体信号。”可现在，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多余，只有冰爪扣在冰面上的“咔嗒”声，在空旷的冰原里反复回荡。
突然，腰间的青铜令牌猛地一震，烫得他几乎脱手。林野下意识地按住令牌，抬头时瞳孔骤然收缩——裂隙深处竟飘起了淡绿色的荧光，不是冰层反射的光，而是像萤火虫般，一簇簇从黑暗里浮上来，沿着裂隙壁缓慢地向上蠕动。他握紧登山杖，指尖触到杖身的防滑纹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不对劲。”林野往后退了半步，靴底却突然踩空。冰面下传来“咔嚓”的脆响，他猛地将登山杖插进冰缝，身体悬在半空的瞬间，看到脚下冰层里冻着密密麻麻的影子——不是岩石，是骨架，人类的骨架，每一具都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势，指骨深深嵌进冰里，而他们的胸腔位置，都嵌着一枚和他腰间一模一样的青铜令牌，只是那些令牌早已失去光泽，像死了的星辰。
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流，冻在衣领上结成冰粒。林野咬牙发力，借着登山杖的支撑爬回冰面，刚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他回头时，只看到刚才站立的地方塌出一个冰洞，洞里的荧光更亮了，隐约能看到洞底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荧光，是黑色的，像藤蔓般缠绕着骨架，正顺着冰洞的边缘向上蔓延。
“是‘烬土藤’？”林野想起出发前古籍里的记载：上古时期覆盖昆仑的寄生植物，以生物体温为食，能在零下五十度的冰层里存活。他立刻从背包里掏出火焰喷射器，手指刚碰到扳机，腰间的令牌又一次发烫，这次的热度带着某种频率，像是在预警。他抬头看向裂隙深处，荧光突然变得密集，汇成一道绿色的光带，朝着他的方向快速飘来。
风突然变了方向，不再是刺骨的冷风，而是带着暖意，吹得冰面开始融化。林野低头看到靴底的冰正在变软，他连忙往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身后的冰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露出更多冻在冰层里的骨架，而那些骨架的手指，竟开始轻微地动弹，嵌在胸腔里的青铜令牌，也泛起了微弱的红光。
“它们在醒过来。”林野的心脏狂跳，他猛地拉开背包，拿出信号弹往天上射去。红色的信号弹在惨白的天空里划出一道弧线，却没等炸开，就被突然袭来的绿色荧光裹住，瞬间熄灭。他这才看清，那些荧光不是萤火虫，是“烬土藤”的孢子，每一粒都带着细小的倒钩，落在冰面上就会立刻生根，朝着有温度的地方蔓延。
腰间的令牌突然剧烈震动，林野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令牌里冲出来。他下意识地将令牌举到眼前，只见令牌上的上古纹路开始发光，红色的光顺着纹路游走，竟在空气中投射出一道虚影——那是个穿着古代战甲的人，看不清面容，却能听到他的声音，像是从千年之前传来：“守住裂隙，别让它们出来……令牌是钥匙，也是锁……”
虚影消失的瞬间，裂隙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林野看到黑色的藤蔓从裂隙里涌出来，像潮水般朝着他的方向扑来，藤蔓上还挂着未融化的冰块，砸在冰面上发出“砰砰”的巨响。他立刻扣动火焰喷射器的扳机，蓝色的火焰喷向藤蔓，藤蔓遇火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没有被烧毁，反而像是被激怒般，加快了蔓延的速度。
“不行，火焰没用。”林野心里一沉，他想起古籍里的另一句话：“烬土藤畏魂火，唯守护者之血可引。”他看了眼腰间的令牌，又看了眼越来越近的藤蔓，没有丝毫犹豫，从背包里掏出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令牌上的瞬间，令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红光顺着林野的手臂蔓延，在他的掌心形成一道红色的火焰——不是普通的火，是带着温度却不烫手的魂火。
林野将掌心的魂火朝着藤蔓推去，红色的火焰与黑色的藤蔓碰撞在一起，藤蔓瞬间就像被抽走了力气，开始快速萎缩。他趁机往前跑，朝着裂隙的方向冲去，令牌在他的手里越来越烫，像是在指引他找到裂隙的核心。当他跑到裂隙边缘时，看到裂隙底部有一块巨大的冰柱，冰柱里冻着一枚更大的青铜令牌，而藤蔓正是从冰柱里钻出来的。
“就是这里。”林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藤蔓已经重新蔓延过来，缠住了他的脚踝，他用力挣脱，将掌心的魂火按在冰柱上。魂火遇到冰柱，瞬间就将冰层融化，露出里面的巨型令牌。林野将自己的令牌贴上去，两枚令牌接触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红色的光形成一道屏障，将整个裂隙笼罩住。
藤蔓在屏障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开始快速消失。林野感觉自己的力气在快速流失，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却不再觉得疼。他看着屏障里的裂隙慢慢闭合，直到最后一丝黑色的藤蔓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冰面上。
风又变成了刺骨的冷风，护目镜上再次结满白霜。林野抬头看向天空，红色的信号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炸开，在天空里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像是在向远方传递着平安的信号。他摸了摸腰间的令牌，令牌已经恢复了常温，只是上面的上古纹路，比之前更加清晰了。
“任务完成了。”林野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他站起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靴底踩在冰面上的“咔嗒”声，再次在空旷的冰原里回荡，只是这次，不再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正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林野回头看了眼已经闭合的裂隙，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昆仑山里还有更多的秘密，而他腰间的青铜令牌，注定会让他走上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但他不后悔，就像那个古代守护者说的，有些东西，必须有人来守护，哪怕付出的代价是一生。
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林野抬手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睛。他知道，下一场冒险，很快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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