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幸村精市的祝福如同春风化雨,带着温和的压力与认可,那么真田弦一郎对此事的反应,则更像一场毫无预警的、凛冽的寒流,直接而强硬。
就在幸村与仁王谈话后不久的一次部活训练中,真田的“关注”便如期而至。
当时正在进行激烈的对打练习。仁王刚完成一记漂亮的“幻影”回击,球路刁钻,引得场边一阵低呼。他下意识地、极其快速地朝场外瞥了一眼——信子正坐在那里,双手紧张地握在胸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场内,似乎被他刚才那一球惊艳到了。
这个眼神交汇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仁王也立刻将注意力拉回了球场。
然而,这细微的走神并没有逃过真田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仁王!”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喝瞬间响彻整个球场,甚至盖过了击球声和脚步声。
所有训练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队员们纷纷停下动作,看向声音来源。
真田弦一郎黑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到仁王面前,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他眉头紧锁,眼神严厉得几乎能洞穿人心。
“太松懈了!”真田的怒吼几乎震得人耳膜发麻,“刚才那零点三秒的注意力分散!如果这是正式比赛,足以让对手抓住破绽!你的专注力到哪里去了?!”
仁王心里啧了一声,面上却懒洋洋地站直身体,掏了掏耳朵:“副部长,只是零点三秒而已,puri~ 而且球不是打回去了吗?”
“还敢狡辩!”真田的怒气更盛,“任何微小的松懈都是不可饶恕的!立海大的三连霸不允许任何侥幸和分心!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如刀,意有所指地扫过场外——信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训斥吓到了,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地绞着手指,几乎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仁王注意到真田的目光所向,以及信子被吓到的模样,那双狐狸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真田投向场外的视线。
“只是在思考下一球的策略而已,副部长。”仁王的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慵懒,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冷意,“没必要这么大声,吓到无关的人就不好了,puri~”
“无关?”真田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压迫感,“如果你的‘策略思考’会导致你看向场外,那就不是无关!身为立海大的正选,时刻保持最高度的集中是基本!任何可能影响你状态的因素,都必须被排除!”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了。整个球场鸦雀无声,切原吓得大气不敢出,柳生推了推眼镜,柳默默记录着数据。连幸村也站在稍远的地方,没有立刻介入,只是静静观察着。
仁王脸上的懒散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直视着真田,眼神锐利了起来:“副部长是在暗示什么吗?”
“我没有暗示!”真田毫不退让,声音斩钉截铁,“我是在明确地警告你!仁王雅治!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动摇你的意志和专注!如果做不到——”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严厉。
“——就给我立刻去跑圈!跑到你脑子里只剩下网球为止!太松懈了!!”
最后那句“太松懈了”如同重锤般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气氛一时间僵持到了极点。
仁王眯起了眼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不太高兴的表现。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反驳时,他却忽然嗤笑了一声。
“跑圈是吗?”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好啊。跑多少?二十圈?三十圈?”
真田沉声道:“五十圈!现在就去!”
“了解~”仁王拖长了语调,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就朝着跑道走去,经过场边时,甚至还有闲心对吓得脸色苍白的信子眨了下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没事”。
信子看着他真的要去跑圈,急得眼圈都红了,却又不敢出声。
其他队员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真田看着仁王干脆利落地去跑圈,脸色依旧阴沉,但紧抿的嘴唇似乎松动了一丝。他转而看向其他队员,怒吼道:“都看着干什么!继续训练!谁再敢松懈,一样去跑圈!”
训练场上的气氛重新变得火热,但似乎比之前更加紧绷。
仁王在跑道上一圈圈地跑着,速度不快,但很稳定。额头上渗出汗水,银色的发丝贴在脸颊旁,但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愤怒还是不在意。
信子在场边坐立难安,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心里充满了内疚和担心。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仁王君才会被副部长训斥、罚跑。
五十圈结束,仁王气息微喘地回到场地边缘,拿起毛巾擦汗。
真田走了过来,依旧板着脸,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仁王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注意力分散零点三秒,太松懈了。puri~”
真田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不服气的情绪,但最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再犯,就是一百圈!”
“是~是~”仁王懒洋洋地应着,拿起水瓶喝水。
真田不再看他,转身继续监督其他队员训练。
这时,信子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手里捏着一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声音细若蚊蝇:“仁王君…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仁王低头看着她都快哭出来的小脸,忽然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笨蛋,跟你没关系。”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调侃,“是副部长更年期提前了,火气太大而已。puri~”
信子被他揉得愣了一下,抬头看到他虽然流着汗却依旧带着笑意的脸,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下了一点。
“可是…”
“没有可是。”仁王打断她,接过她手里的饮料,“谢了。不过…”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明天便当里的玉子烧,全部给我怎么样?”
信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汗水和狡黠笑容的脸,脸颊一红,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仁王满意地直起身,将饮料一饮而尽。
真田的“太松懈了!”如同一道紧箍咒,时刻提醒着他身为网球部员的职责和界限。这份严厉看似不近人情,却也是立海大王者之师根基的一部分。
仁王明白其中的分量。他不会因为恋爱而真的松懈,相反,或许正是为了能更理直气壮地站在她身边,他才更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连副部长都无话可说。
而那个容易内疚的迷糊蛋,也需要学会适应,适应他所在的世界,既有甜美的糖果,也有严厉的规则和汗水。
这场小小的风波,或许只是他们恋情路上,需要共同面对和适应的第一道,来自外部的、名为“责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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