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深抱着林晚,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把她揉碎了嵌进自己身体里。林晚的脸埋在他胸前,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衬衫布料,留下冰凉湿痕。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她压抑的、偶尔控制不住泄露出来的一点抽噎声,还有沈聿深沉重的心跳,隔着衣料,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耳膜。
他身上的温度,他怀抱的力度,本该是安全的港湾,此刻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那份强行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探究,像无形的针,刺得她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
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梳妆台的方向。即使林晚埋着头,也能感受到那两道视线如同实质,牢牢锁定了那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
那盒子就在那儿,像个沉默的定时炸弹。里面压着的,不是她廉价的童年回忆,而是一枚足以炸毁这个家、炸毁沈聿深所有信念的金戒指。
“好点了吗?”沈聿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努力维持的平静。他温热的手掌,带着安抚的意味,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林晚在他怀里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吓坏你了。”沈聿深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动作带着一种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完全理清的怜惜和痛楚,“刚才是我……太急了。”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那个铁锚的消息……太突然。看到你那样……我脑子里只想着,是不是我妈对你做了什么。”
林晚的身体又是一僵。她听得出他话语里的试探,也听得出那份极力克制却无法完全掩藏的、对赵慧兰的怀疑正在疯狂滋长。
“没有……”她终于找回一点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妈她……没对我做什么。”这句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她只能更紧地抓住沈聿深腰侧的衣服,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沈聿深没有立刻接话。他沉默地抱着她,手掌依旧规律地轻拍着。时间在凝滞的空气里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绷得紧紧的。
过了不知多久,沈聿深才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商量的口吻:“晚晚,你脸色太差了,刚才又吐过。这样不行。我去给你拿点药,厨房应该有备着助消化或者安神的,你吃一点,好好睡一觉。”
拿药?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厨房……那是赵慧兰的地盘!而且……那药为什么要离开房间?他是不是……是不是想支开她?
“不……不用……”她下意识地拒绝,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惶,“我……我躺躺就好,真的……”
“听话。”沈聿深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稍稍松开她,双手捧起她泪痕斑驳的脸,指腹轻轻擦过她红肿的眼角。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痛惜、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还有那无法忽视的、如影随形的疑虑。“看你这样,我心疼。”他说得很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真诚,“只是去拿个药,很快。你躺好,闭眼休息一下,嗯?”
他的眼神太深,话语太温柔,林晚几乎要溺毙其中。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狼狈又惊惶的影子。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她只能被动地点点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任由他扶着,慢慢躺回枕头上。
沈聿深替她拉好薄被,掖了掖被角,动作细致。然后,他站起身。
他并没有立刻走向门口。
他先是走到窗边,动作自然地检查了一下厚重的窗帘是否拉得严丝合缝,手指在窗框边缘似乎不经意地拂过。接着,他走到墙边,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装饰画框,手指在画框边缘轻轻按了按。他的动作流畅,像是在检查房间的安全,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躺在枕头上,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沈聿深的背影。他要干什么?他在找什么?
终于,沈聿深转过身,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了梳妆台上。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又在下一秒冻结!她眼睁睁地看着沈聿深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梳妆台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梳妆台离床边只有几步的距离,此刻却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沈聿深在梳妆台前站定。他没有立刻去碰任何东西,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台面上摆放的瓶瓶罐罐——面霜、精华、梳子、一面小镜子……最后,他的视线,如同慢镜头一般,落在了那个深紫色的丝绒首饰盒上。
盒子静静地立在角落,深紫色的丝绒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那小小的铜质密码轮,透着一股陈旧而神秘的气息。
沈聿深伸出手。
林晚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猛地闭上了眼睛,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没有尖叫出声。
完了……他要打开了……
那枚戒指……赵慧兰……所有的秘密……都要暴露了……
聿深……他会疯掉的……
预想中盒子被打开的“咔哒”声并没有传来。
林晚紧闭着眼,身体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微微颤抖。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钟后,她终于鼓起一丝勇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她看到,沈聿深的手,只是拿起了首饰盒旁边的一瓶小小的、标签上写着“安神精油”的玻璃瓶。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深棕色的玻璃瓶,轻轻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发出细微的声响。
“助眠的精油好像快用完了?”沈聿深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拿着精油瓶,转过身,目光看向床上的林晚,眼神深邃,如同古井,“这个也帮你一起拿下去吧,顺便让张姐看看厨房有没有备用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精油瓶,然后,极其自然地,将瓶子放进了晨褛宽大的口袋里。
接着,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个深紫色的首饰盒,也像是刚才审视房间和梳妆台的动作都只是寻常,迈开脚步,径直朝着卧室门口走去。
“我很快回来。”他拉开房门,回头又说了一句,眼神在林晚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
门锁落下的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林晚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枕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睡衣。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他没动盒子!他没打开!他只是……拿了一瓶精油?
真的是这样吗?
他那审视房间的目光,那在梳妆台前刻意的停留,那看似随意扫过首饰盒的眼神……真的只是她的错觉?是她过度紧张下的杯弓蛇影?
可是……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那眼神……太深了,深得让她心慌。那里面,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林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更深的恐惧,死死地钉在了紧闭的房门上。
门外,走廊的灯光从门缝底下透进来一条细线。
沈聿深沉稳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一声,一声,敲在林晚紧绷的心弦上。
他真的是去拿药……和精油吗?
楼下,厨房里,赵慧兰会等着他吗?她会说什么?张姐……那个被赵慧兰派上来送燕窝的张姐,此刻又在做什么?
那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依旧沉默地立在梳妆台角落。而沈聿深晨褛的口袋里,那瓶小小的安神精油,随着他下楼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沈聿深身上那股冷冽又压抑的气息。
林晚蜷缩起来,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刚才那短暂的、无声的较量,耗尽了她的心力。她不知道,沈聿深平静无波的外表下,此刻正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更不知道,他揣着那瓶“安神精油”下楼,面对可能就在厨房里的赵慧兰,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风暴,似乎只是暂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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