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几乎是撞开了审讯室的门。
里面，陈警官刚安排人给木然的林卫国量完血压，正准备按吩咐让他休息。看到张建军去而复返，脸色铁青得吓人，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队？”
张建军根本顾不上解释，几个大步冲到林卫国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那枯瘦的骨头捏碎。
“林卫国！看着我！”他的声音因为急促和震惊而嘶哑，“那缕头发！顾景轩留下的头发！是你的！对不对？！”
“头发”和“顾景轩”这两个词，像两根钢针，狠狠刺入林卫国混沌的意识。他呆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焦距艰难地对准了张建军那张因急切而有些扭曲的脸。
几秒钟的死寂。
突然，林卫国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厉害！他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眶瞬间瞪大到极致，眼球暴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崩溃！
“啊——！！！！”他又一次发出了那种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猛地挣脱张建军的手，双手拼命地抓挠自己的头发，整个人从椅子上滚落到地上，蜷缩着，抽搐着。
“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是我的……”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他留下了……他果然留下了……跑不掉的……谁都跑不掉的……”
他承认了！
张建军的心沉到了谷底，但更大的疑团瞬间淹没了他：“他为什么留下你的头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和‘零号’到底是什么关系？！说话！”
林卫国却仿佛彻底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对张建军的吼叫充耳不闻，只是反复念叨着“完了”、“都完了”、“来了”之类的疯话。
就在这时，张建军的手机又响了，是技术科老李打来的。
“张队！还有个情况！”老李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异样，“我们刚才对那份报告做了更详细的检验，在纸张的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张建军立刻将手机开了免提，吼道：“说！发现了什么？”
“是一张很小的、裁剪过的老照片，被非常小心地藏在两层纸之间，几乎看不出来。”老李快速说道，“照片上是两个非常年轻的男子，穿着类似研究员的白色制服，勾肩搭背，对着镜头笑。背后用钢笔写了一行很小的字……”
“写的什么？！”张建军急问，审讯室里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写的是：‘与景轩共事于V.K前夕，留念。愿前程似锦。——冯’”
冯？！
张建军和陈警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是冯·克莱斯特？！
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顾景轩？！
他们当年不仅是上下级，私下关系竟然这么好？!
这完全颠覆了顾景轩警告里对冯氏的指控给人的直观印象！
“照片上那个‘冯’，能确认是冯·克莱斯特吗？”张建军追问。
“容貌非常年轻，但面部特征对比数据库，相似度极高！”老李肯定地回答。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加扑朔迷离。
而地上，原本疯癫状态的林卫国，在听到“冯”这个字和“照片”时，突然停止了哭嚎和挣扎。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眼泪鼻涕纵横，眼神却出现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清醒，直勾勾地盯着张建军开免提的手机，像是透过它看到了遥远的、可怕的过去。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极致嘲讽和恐惧的笑容，声音嘶哑而诡异：
“照片……呵呵……假的……都是假的……笑脸后面……藏着吃人的鬼……”
他疯疯癫癫的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然后又神经质地指向四周，最后指向虚空，眼神充满了绝望的宿命感：
“……‘零号’……从来都不是一个人……那是……藏在血里的组织……我们……我们都逃不掉……晚晚……晚晚……”
他的话再次戛然而止，眼白一翻，整个人猛地抽搐了两下，竟直接晕厥了过去！
“林卫国！”陈警官立刻上前检查，“快叫医生！”
审讯室里顿时一片忙乱。
张建军站在原地，握着手机，耳边回荡着林卫国最后那几句如同谶语般的话。
‘零号’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藏在血里的组织？
我们都逃不掉？
还有那句关于晚晚的……
一个可怕到令人窒息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上了张建军的脖颈，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零号”不是特指某个人，而是一种……遗传性的、隐藏在基因里的东西？
如果林卫国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参与了阴谋，更是因为他自身就是……或者携带了这种“组织”？
而那缕头发，是顾景轩留下的……证据？
那么林晚……
张建军猛地想起医院打来的那个电话——林晚在守卫森严的病房里，离奇失踪！
难道……对方的目标，从来就不仅仅是灭口或者夺取证据……而是……林晚本身？！
因为她身上流淌着的血？！
“快！！”张建军像是被烫到一样，对着手机和周围的下属嘶声大吼，声音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完全变了调，“所有人！全部出动！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林晚！！立刻！！马上！！”
他冲出了审讯室，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必须找到她！必须在那些目的不明的“他们”之前找到她！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刻，在那间黑暗的杂物间里，林晚徒劳地挣扎着，试图弄出一点声响。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门外走廊上，由远及近，传来了两个护士低声交谈的声音，还伴随着推车滚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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