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的几秒钟,沈聿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没有倒下。隔离室内抢救的紧张气氛,仪器刺耳的警报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阿成焦急的面孔在他眼前晃动,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他一个字也听不清。
耳朵里只有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在反复回响:
“……‘容器’的这次异常波动,将无法逆转。她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箍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老板!老板!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阿成用力抓住他的肩膀摇晃,声音带着哭腔。
沈聿深猛地回过神,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里面是死寂过后燃烧起来的、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反手抓住阿成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听着!按我说的做!”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第一,立刻让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稳住晚晚的情况!不惜一切代价!我需要时间!”
“第二,联系张队,西郊实验室的计划不变,但策略全改!让他立刻撤走所有明面上的包围人马,只留最精锐的侦查小组远距离监视,绝对不能被对方发现!告诉他,这是对方设下的套,目的是逼我过去!但我必须去!”
“第三,”沈聿深的眼神锐利如刀,“把我们之前怀疑陈国华是内鬼,以及我明天要独自去西郊实验室的消息,‘想办法’让更多人‘无意中’知道!特别是要让陈国华知道!”
阿成愣住了:“老板?!这……这不是更危险吗?”
“就是要危险!”沈聿深咬牙,“他们不是喜欢看戏吗?不是喜欢操控一切吗?那我就把戏台搭得更大一点!把水搅得更浑!把所有人都拖进来!”
他这是在赌!赌对方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赌那个对选择林晚作为“容器”不满的“冯”系势力,会因此产生动摇甚至内讧!赌陈警官(假陈国华)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有所行动,从而露出更大的破绽!
这是一步险到极致的棋!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搅乱对方布局、争取到一线生机的方法!
“明白了吗?!”沈聿深低吼。
阿成看着老板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重重点头:“明白!我立刻去办!”
命令被迅速而隐秘地执行下去。
最好的医疗专家团队被紧急调来,进入隔离室全力稳定林晚的状况。各种昂贵的特效药被用上,仪器上的数据在惊心动魄的波动后,终于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趋于平稳。
虽然依旧脆弱,但至少,最危险的时刻暂时过去了。
沈聿深隔着玻璃,看着林晚苍白的脸,心脏依旧揪紧,但至少找回了一丝理智。
与此同时,张建军那边接到消息后,虽然震惊于沈聿深的决定,但也立刻执行,明面上的包围力量悄然撤回,只留下几个幽灵般的侦察点。
而关于“内鬼”和“沈聿深要独自赴约”的消息,也通过几种难以追踪的渠道,悄无声息地在一小部分“特定”人群中扩散开来。
风暴眼中的医院,反而陷入了一种暴风雨前的诡异平静。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走廊,却驱不散那弥漫的紧张气氛。
沈聿深一夜未眠,守在外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突然,里间传来护士一声轻微的惊呼:“醒了!林小姐又醒了!”
沈聿深猛地起身冲了进去。
病床上,林晚果然睁着眼睛,眼神比之前更加清明,虽然依旧虚弱,但能看到清晰的意识。她看到沈聿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笑,却又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吃力。
“感觉怎么样?”沈聿深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
“……好多了……”林晚的声音依旧细弱,但不再断断续续,“就是……没力气……”
“没事,慢慢来。”沈聿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林晚的目光缓缓转动,看向四周,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惊惧,但更多的是努力回忆的专注。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我好像……又想起一点……”
“想起什么?”沈聿深的心提了起来。
“……那个冰冷的声音……提到‘晨曦’的时候……好像……还很厌恶地说了另一个词……”林晚努力地思索着,眉头微蹙,“……‘备用入口’……对,是‘备用入口’……说那里是‘失败品的垃圾场’……味道让他作呕……”
备用入口?失败品的垃圾场?味道作呕?
这些破碎的词语组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诡异。
西郊实验室还有一个备用入口?而且似乎连“巢穴”内部的人都对其十分厌恶?
这是否意味着,那个备用入口可能守卫松懈?或者……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会不会是一个突破口?
沈聿深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这可能是林晚在无意识中听到的、极其重要的信息!
“晚晚,你立大功了!”沈聿深激动地握紧了她的手,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阿成和张建军。
张建军那边立刻行动,调动所有关于“晨曦生物”的老旧建筑图纸和周边地理信息,全力搜寻这个可能存在的“备用入口”!
希望,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而与此同时,另一条线上的“鱼饵”,似乎也开始起作用了。
一直“尽职尽责”忙碌着的陈警官,在当天下午,以“追查小刘车祸线索”为由,申请外出调查,并且(异常地)没有带任何助手。
他的行踪,立刻被张建军安排的秘密小组牢牢盯住。
他没有去交警队,也没有去事故现场,而是开车在市里绕了几圈后,突然拐进了一个老旧的、几乎没有监控的城郊结合部区域,进入了一栋待拆迁的居民楼。
秘密小组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布控。
大约半小时后,陈警官走了出来,脸色似乎比进去时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他上车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车里坐了很久,似乎在激烈地思考着什么。
最终,他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秘密小组无法听到通话内容,但能监测到信号接收方的位置——竟然就在西郊实验室那个方向!
通话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陈警官放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他去了哪里?见了谁?打了什么电话?
每一个疑问,都像是一块拼图,可能指向最终的真相。
张建军将情况同步给了沈聿深。
沈聿深看着信息,眼神冰冷。
鱼,终于要咬钩了。
而他自己,也即将奔赴那个已知的陷阱。
下午两点的阳光,已经开始西斜,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距离约定的三点,还有一个小时。
沈聿深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睡着的林晚,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坚定的吻。
“等我回来。”
他直起身,眼神变得锐利而平静,对阿成点了点头。
一切,按计划进行。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掩盖住腹部的绷带,然后,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走廊尽头,走向那扇通往未知战场的大门。
身后的医院,暂时安全。
前方的西郊,杀机四伏。
而暗处的棋手,也已纷纷落子。
最终的博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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