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老棉纺厂的铁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像是垂死者的最后喘息。叶宸靠在斑驳的砖墙上，大口喘着气，后颈处的暗金色源核印记灼热得如同烙铁。他能感觉到混沌能量在体内奔涌，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可能挣脱束缚。
林薇蹲在他身边，手指轻轻拂过他汗湿的额头，眼中满是担忧。“你还好吗？”她轻声问，声音微微发颤。
叶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过热。”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几分钟前，这里还是一场恶战的中心——三个黑袍邪教徒躺倒在地，不知生死；血祭法阵被破坏，残留的暗红色符文仍在微微发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散落各处的黑色晶体碎片，即使从远处看，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祥能量。
“那些是什么？”林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手臂。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叶宸皱眉。他的源核对这些碎片有着奇特的反应，既渴望又排斥，仿佛它们同出一源却又截然相反。
突然，厂区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宸立刻警觉起来，将林薇护在身后，混沌能量再次在掌心汇聚——虽然已经几乎力竭，但保护她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别紧张，是我们的人。”一个冷静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
凌霜率先走入月光下，黑色风衣随风摆动，肩上的银色塔形徽章闪着寒光。她身后跟着六名全副武装的队员，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员。
“凌指挥官？”叶宸稍稍放松，但并未完全撤去能量屏障——经过今晚的事，他对任何人都保持警惕。
凌霜扫视现场，冷静的目光迅速评估着情况。“控制现场，收集所有证据，特别是那些黑色碎片。”她向队员下达指令，然后才转向叶宸和林薇，“你们受伤了吗？”
“我没事，叶宸他...”林薇欲言又止，担忧地看着男友。
凌霜走近叶宸，毫不避讳地直视他后颈处的源核印记——此刻正透过衣领隐约发出暗金色光芒。“源核过载。小李，拿一支镇定剂来，特制的那种。”
一名队员迅速从随身装备中取出一支装有淡蓝色液体注射器递来。叶宸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是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戒备。
“专门为你这种情况准备的抑制剂，能帮助稳定混沌能量。”凌霜平静地解释，“你父亲的研究笔记中提到过这种配方。”
听到“父亲”二字，叶宸眼神微动。他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同意。当针头刺入皮肤，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时，他立刻感到源核的灼热感开始消退，体内奔腾的能量渐渐平息。
“谢谢。”他长舒一口气，真诚地道谢。
凌霜微微颔首，转身监督现场工作。她的队员们效率极高，已经用特制容器收集了所有黑色碎片，正在对邪教徒进行检查和拘押。
“两个还活着，一个没了呼吸。”一名队员报告道，“幸存者意识不清，有明显的混沌能量污染迹象。”
“带回去隔离治疗，死者做全面尸检。”凌霜命令道，然后指了指被破坏的血祭法阵，“这个完整记录后清除干净，不能留下任何残留能量。”
叶宸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庆幸专业人员的到来控制了局面；另一方面，龙城司的行事风格让他感到不安——太冷静、太高效，仿佛处理这种超自然事件是家常便饭。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他忍不住问道。
凌霜转过身，月光照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我们在归一会内部有线人。得知他们今晚有计划，但没想到会针对你们。”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你们为什么来这里？这地方离学校和你家都很远。”
叶宸和林薇对视一眼，知道隐瞒已无意义。
“我收到一条匿名信息，说这里有我父亲失踪的线索。”叶宸老实回答，“现在看来是个陷阱。”
凌霜的眉头微微皱起：“信息从哪里发来的？”
“未知号码，已经打不回去了。”叶宸摇头，“我很小心，但还是上当了。”
让叶宸意外的是，凌霜没有责备他，而是若有所思：“能准确利用你父亲的信息做诱饵，说明对方对我们很了解。不只是归一会那么简单。”
这时，一名队员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据袋，里面装着一部老式手机：“凌指挥，从其中一个邪教徒身上找到的，里面有段视频可能您需要看一下。”
凌霜接过设备，示意叶宸和林薇一起观看。
视频画面晃动得很厉害，显然是在匆忙中拍摄的。画面中心是一个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操作某种复杂仪器。叶宸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他父亲叶振邦，比记忆中年轻些，但眉头紧锁，显得焦虑不安。
“...实验数据表明，混沌源核与镇妖塔碎片之间存在共生关系，但过度依赖这种连接会导致意识被虚寂侵蚀...”视频中的叶振邦说道，声音因视频质量而有些失真，“我必须找到方法分离两者，否则执塔人的命运将永远是...”
话未说完，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几帧画面似乎捕捉到了实验室门外有什么骚动。
“否则会怎样？”叶宸急切地问，仿佛期望视频能继续播放。
凌霜关闭视频，神情严肃：“你父亲的研究远远超出了当时的安全界限，龙城司曾警告过他，但他坚持认为这是控制混沌能量的关键。”
“你们阻止过他？”叶宸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许。
“我们试图保护他。”凌霜纠正道，“但有些人不同意他的方法，认为太危险了。后来就发生了海州港的事件...”
她没再说下去，但叶宸能感觉到她知道更多内情。就在这时，林薇轻轻惊呼一声，指着远处一栋建筑的屋顶：“那里...刚才好像有人看着我们。”
所有人和武器立即指向她指的方向，但只看到空荡荡的屋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小张，带两个人去搜查那栋建筑。”凌霜命令道，然后转向叶宸和林薇，“这里不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在返回市区的车上，气氛沉默而压抑。叶宸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思绪万千。今晚的经历彻底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而父亲视频中的话语更让他感到不安。
“那些黑色碎片是什么？”他终于打破沉默，“我的源核对它们有反应。”
凌霜从副驾驶座回过头来：“我们称之为‘虚寂结晶’，是混沌浊流高度浓缩后的实体形态。归一会收集它们是为了构建更稳定的异界裂隙。”
“异界裂隙？”林薇紧张地问，“就像笔记中提到的那些连接虚寂领域的通道？”
凌霜点头：“正常情况下，裂隙很小且不稳定，很快就会自行关闭。但如果有足够多的虚寂结晶和能量源，就能打开足够大的通道，让更强大的妖魔通过。”
叶宸突然明白了什么：“我的源核...是不是能充当这种能量源？”
凌霜的目光变得复杂：“是的，这就是为什么归一会对你如此感兴趣。不过你的源核是混沌本源，比虚寂结晶能量更纯净强大，也更...难以控制。”
车停在叶宸租住的公寓楼下。凌霜递给叶宸一部特制的手机：“里面有我的直接联络方式，遇到任何异常情况，立即联系我。不要再单独行动了，归一会已经盯上你们了。”
叶宸接过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凌指挥官，你认识我父亲，对吗？不只是上下级关系那么简单。”
凌霜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读解的情绪：“是的，我认识他。他曾是我的导师。现在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联系你们，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看着龙城司的车消失在街角，叶宸和林薇相视无言，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和困惑。
回到家中，叶宸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后颈的源核已经平静下来，但仍能感觉到它如同第二颗心脏般微微搏动。他拿出父亲留下的那本染血笔记，翻到最后一页，再次读起那段他一直不太理解的话：
“混沌本源与浊流同出一源，如同光与影，不可分离。执塔人之责非为消灭阴影，而是维持平衡，以意志为灯，指引能量流转...”
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他闭上眼睛，尝试主动感受体内的混沌能量流动，不再是恐惧或抗拒，而是尝试去理解和引导。令他惊讶的是，能量似乎响应了他的意识，温和地顺着他的意念在体内循环，最后汇聚于源核，形成一个完整的能量回路。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叹息，既像是解脱，又像是期待。
睁开眼睛，叶宸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彻底改变。他不再是那个普通的大学生，而是被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战争。而在这场战争中，他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否则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所有他在乎的人。
窗外，黎明将至，天际已经泛白。但叶宸明白，有些黑暗不会随着日光消失，只会隐藏得更深，等待下一次出击。
而他必须做好准备。
（第5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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