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界，那片灰色的平原之上，翠绿色的净化领域，如同一片在永夜中顽强绽放的奇迹花海，静静地守护着四位渺小而又伟大的人类。
虚寂之主那足以污染法则、磨灭意志的“绝望天幕”，在这片花海面前，被轻而易举地分解、重构，转化成了最纯粹的、可以被理解的“情感”。
这是自宇宙诞生以来，虚寂之主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它那宏大而又冰冷的声音，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化作了更加深沉、更加狂暴的……愤怒。
“……转化？共生？可笑的、自以为是的……把戏！”
“你们以为，改变了‘情绪’的形态，就能改变‘绝望’的本质吗？！”
“你们以为，用这种虚假的‘希望’，就能对抗宇宙最终的‘真理’吗？！”
“我……就让你们看看，当这些被你们‘净化’过的情感，重新回归它们最原始、最纯粹的形态时，会是怎样一幅……壮丽的景象！”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张被林薇领域撑在半空的黑色天幕，猛地向内一缩！
所有被转化成灰色光点的“情感”，在这一刻，被虚寂之主以一种蛮横到了极致的方式，强行地、疯狂地，重新压缩、凝聚！
这一次，它们不再是弥散的“概念”，而是被赋予了“形态”！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愤怒与狂暴的咆哮，从那团不断收缩的能量核心中爆发出来。紧接着，一只由纯粹的“愤怒”所构成的、体型堪比山岳的、浑身燃烧着黑色烈焰的巨兽，从天幕中挣脱了出来！
它没有实体，它的身体，是由无数个扭曲的、咆哮着的愤怒面孔所构成。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会让周围的空间，都为之沸腾、扭曲。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由“悲伤”所化的、不断流下黑色泪液的巨型蠕虫。
由“恐惧”所化的、浑身长满了无数只眼睛的、飘忽不定的幽灵。
由“嫉妒”所化的、形态丑陋、不断发出尖锐嘶鸣的怪物……
一只只由最纯粹的负面情绪所化成的、高阶之上的“概念性妖魔”，如同从地狱深渊中涌出的军团，铺天盖地地，向着那片小小的翠绿色领域，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她的“净化之心”，可以转化“概念”，但却无法凭空“消灭”这些已经被赋予了形态的、强大的实体。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领域，在这股狂暴的冲击下，正在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
“我来！”
苏晓发出一声怒吼，他手持唐刀“残雪，一步踏出，挡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他的古武意志，在林薇力量的加持下，已经变得无比纯粹、无比坚韧。他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怪物军团，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燃烧的战意。
“苏家‘镇岳’刀法第一式——山崩！”
他挥出一刀，一道凝实到了极致的、由古武“气劲”所构成的半月形刀芒，呼啸着，斩向了那只由“愤怒”所化的火焰巨兽。
刀芒与巨兽相撞，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火焰巨兽的身体，被硬生生地斩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但下一秒，那道口子，便在周围无数愤怒面孔的咆哮声中，迅速地愈合了。
而苏晓，则因为这一击的巨大反噬，身体猛地一震，气血翻涌。
“……没用的。”凌霜的声音，冷静而又沉重，“这些怪物，是由纯粹的‘情绪’构成。只要虚寂之主的愤怒不消，它们就……杀不死。”
苏晓咬着牙，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不能退。他的身后，是他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伙伴。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挥刀。但这一次，他的心中，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的古武，追求的是“以人力，逆天行”。但在此刻，面对着这些近乎“法则”本身的存在，他引以为傲的“道”，显得如此……脆弱。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苏晓的道心，即将被这股无力感所侵蚀的最后一刻。
一个平静的、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缓缓响起。
“苏晓，不要用你的力量，去对抗它们。”
是叶宸。
“你的力量，来自于‘人’。而它们的力量，来自于‘塔’。你用人的力量，去对抗塔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不智。”
“那……我该怎么办？”苏晓的意识，在绝望中，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们苏家，与这座塔的真正渊源吗？”叶宸的声音，带着些许引导的意味，“你的祖先，苏家始祖，他的‘镇岳剑’，为何会成为塔的一部分？”
“因为……他将自己，献祭给了塔。”苏晓下意识地回答。
“不。”叶宸纠正道，“他不是‘献祭’。他是‘融合’。他用自己的‘守护意志’，与塔的‘封印法则’，达成了‘共鸣’。他成为了塔的一部分，所以，他也能……调用塔的力量。”
“古武通灵，通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灵’。通的，是这座塔，最本源的‘意志’！”
“你现在，就是这座塔的‘守护者’之一。你不需要去‘借用’它的力量。你只需要……‘唤醒’它。”
“去感受它，苏晓。感受这座活了亿万万年的神塔，那沉睡的、疲惫的、却又从未放弃过的……心跳。”
叶宸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苏晓。
他一直都将镇妖塔，当成一个需要去对抗、去征服的“外物”。却忘了，从他祖先的那一刻起，苏家的血脉，就早已与这座塔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不是塔的敌人。
他是……塔的孩子。
苏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去关注外界那铺天盖地的怪物，不再去感受自己体内那翻涌的气血。
他将自己的意识，完全地、彻底地，沉入了那片由林薇创造的、翠绿色的净化领域之中。
在这片绝对纯净的领域里，他的古武意志，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镇妖塔那沉重、而又充满了疲惫的“呼吸”。
他“听”到了那些被镇压在塔内的灵魂，那历经万年却依旧不屈的“哀嚎”。
他“听”到了上古大能，在铸造这座塔时，那充满了决绝与希望的“祈祷”。
然后，他感受到了一个……古老、庞大、却又无比虚弱……的意识。
那是……塔灵。
苏晓的意识，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时空壁垒，终于，来到了塔灵的面前。
那是一片由无数道金色的、古老的法则符文所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星海。而在星海的中央，一个模糊的、由光芒构成的人形轮廓，正静静地悬浮着。
它的身上，布满了无数道巨大的裂痕，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它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就是镇妖塔的灵魂。一个在镇压了虚寂之主亿万万年之后，早已油尽灯枯的……伟大存在。
苏晓，能感觉到它的疲惫，它的孤独，以及它那从未动摇过的、守护的意志。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走到了那个人形轮廓的面前。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塔灵都为之震惊的动作。
他……跪了下来。
他不是在向一个“神明”下跪。他是在向一位值得尊敬的、为了守护世界而战斗了亿万万年的“前辈”，献上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苏家后人，苏晓，拜见塔灵大人。”
他的声音，在这片意识星海中，缓缓回荡。
“晚辈不才，无法替您分担亿万万年的孤独。但在此刻，在此地，晚辈愿以我苏家世代传承的‘守护之血’，以我古武不屈的‘道心’，为您……注入些许新的力量。”
“请您……允许我，与您一同，履行这最后的……守护之责！”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古武意志，将自己对守护的理解，将自己所有的情感与信念，毫无保留地，向着那片金色的星海，敞开了！
塔灵，那即将熄灭的光芒，在这一刻，猛地一颤。
它感受到了。它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那股与它的创造者，与第一代执塔人，与苏家始祖……如出一辙的、纯粹的、炽热的……守护意志。
它那沉睡了亿万万年的心，在这一刻，被……唤醒了。
一道道金色的法则符文，如同受到了召唤的萤火虫，从星海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缓缓地，融入了苏晓的意识之中。
一股庞大、古老、而又充满了“封印”之力的能量，顺着这条连接，疯狂地涌入了苏晓的体内！
现实世界，虚界平原之上。
苏晓，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眸，不再是那锐利的丹凤眼，而是变成了一片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无数古老法则的……金色海洋！
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了一道道与塔灵身上一模一样的、金色的法则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他的皮肤上缓缓流淌，形成了一件坚不可摧的、由法则本身所构成的“铠甲”。
他手中的唐刀“残雪”，也发出了渴望已久的、清越的剑鸣。刀身上，同样被金色的符文所覆盖，散发出一股足以镇压万物的、威严的气息。
他，与镇妖塔，在这一刻，达成了真正的“通灵”。
他不再仅仅是苏晓。
他是……行走的“镇妖塔法则”。
“来得好。”
苏晓看着那只再次咆哮着冲来的火焰巨兽，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自信与威严的弧度。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唐刀。
这一次，他没有灌注任何的“气劲”。
他只是，轻轻地，向前一指。
“镇。”
一个字，如同神明的敕令。
下一秒，一道由纯粹的“封印法则”所构成的、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缠绕在了那只火焰巨兽的身上。
那不可一世的、由纯粹的愤怒所化的巨兽，在接触到金色锁链的瞬间，就如同被泼了水的火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它那狂暴的身体，正在被这道锁链，从“法则”层面，强行地“封印”、“抹消”！
“不……这不可能！这股力量……是镇妖塔的本源法则！”虚寂之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惊恐。
苏晓没有理会它。
他身形一闪，主动冲入了那片怪物军团之中。
他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一个简单的字。
“封。”
“镇。”
“锁。”
“禁。”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磅礴的能量。
只有最纯粹、最本质的……法则之威。
那些由负面情绪所化的、不可一世的怪物，在这股法则之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的冰雪，被成片成片地，轻易地瓦解、封印，最终，化作了最原始的、无害的灰色能量。
苏晓，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地，挡住了整个怪物军团的冲锋。
他站在那里，金色的符文流转，威严如神。
他转过身，看着他的伙伴们，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自信的笑容。
“现在，路已经清空了。”
“叶宸，凌霜姐，林薇……”
“让我们，去迎接我们的最终胜利吧。”
（第41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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