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石拳”小镇后,南下的路途变得愈发干燥。绿色逐渐被单调的土黄与赭红取代,植被变得低矮而坚韧,风沙开始成为常客。远方,一片无垠的、在烈日下蒸腾着扭曲热浪的金色海洋,终于清晰地呈现在地平线上。
那就是烈日黄沙帝国延伸出来的广袤沙漠边缘。
“前面就是‘叹息戈壁’了,”布鲁克用图腾柱指了指前方那片灼热的土地,声音在干热的风中显得有些模糊,“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水是生命线,每一步都要计划好。”
芙蕾雅解下水囊,珍惜地喝了一小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好热啊……感觉头发都要被烤焦了。”她有些怀念北境的冰雪了。
赛拉琳娜施展了一个小范围的降温结界笼罩住自己,但维持这种结界在缺乏水元素的环境下消耗颇大,她秀眉微蹙,显然也在适应这恶劣的环境。凯兰则沉默地走着,高温对他似乎影响不大,但他体内那股泰坦之力在这片古老而灼热的土地上,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如同共鸣般微微悸动着。
又前行了一段,在一片巨大的、风蚀严重的红岩山壁下,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绿洲。几棵顽强的棕榈树环绕着一池浑浊但珍贵的水洼,旁边甚至还有几间简陋的、用岩石和锈蚀金属板搭建的棚屋,看起来像是一个微型的前哨站或者补给点。
更令人惊讶的是,棚屋外面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看起来像是报废了的金属零件、木质结构、冒着气泡的玻璃器皿,甚至还有闪烁着不稳定奥术光芒和炼金符文的水晶碎片。一个矮小的绿色身影正埋首于一堆冒着可疑绿烟的装置中,用扳手飞快地拧着什么,嘴里以极快的语速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词汇,夹杂着兴奋的尖笑和懊恼的嘟囔。
“咦?地精?这里居然有地精工坊?”芙蕾雅好奇地踮脚张望,她还是第一次在沙漠边缘看到地精。
随着走近,他们看清那是一个典型的地精,绿色的皮肤,尖长的耳朵,身材矮小,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烧痕和不明化学渍迹的皮围裙,眼睛瞪得溜圆,闪烁着近乎疯狂的专注光芒。他正试图将一个嗡嗡作响、不断喷出火花和齿轮的椭圆形装置塞进一个带有履带的底盘里。
“不对不对……次级能量导管过载……平衡符文序列需要逆反馈调节……嘿嘿嘿……也许再加一点硝化甘油稳定剂……”他语速极快地自言自语,完全没注意到靠近的四人。
突然,那椭圆形装置猛地爆出一团刺眼的绿光,发出一连串如同生锈齿轮被打断的刺耳噪音!
“哇哦!”地精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跳开,差点打翻旁边一罐冒着泡的紫色液体。
噗嗤一声,那装置冒出一股浓烈的黑烟,伴随着难闻的硫磺和焦糊味,彻底不动了,几个小齿轮叮叮当当地崩飞出来。
“啊!又失败了!”地精懊恼地抓着自己尖尖的耳朵,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四位不速之客。他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举起还在冒烟的扳手,警惕地尖声道:“谁?你们是谁?想偷皮克斯大师的伟大发明吗?我警告你们,我的‘沙漠跳跃者3000型’虽然暂时……呃……处于调试阶段,但它的自爆功能可是很完善的!”虽然他所谓的“沙漠跳跃者”现在看起来更像一堆废铁。
芙蕾雅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连忙摆手:“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路过的旅人!你的……呃……东西好像冒烟了,没事吧?”
名叫皮克斯的地精愣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芙蕾雅,又看了看高大沉默的凯兰、气质高雅的精灵和一看就不好惹的兽人萨满,稍微放松了警惕,但依旧紧握着扳手:“路过?去沙漠里面?就你们?嘿,胆子不小!皮克斯大师在这里做研究都快被晒成地精干了!你们需要什么?买水?买食物?还是想买皮克斯大师的独家发明?看在你们是最近一个月唯一顾客的份上,可以给你们打九点五折!”他商业头脑转动得飞快。
凯兰沉稳开口:“我们只需要补充清水,并询问前往沙漠帝国深处的相对安全路径。”
“清水有的是!”皮克斯指了指那个浑浊的水洼,“过滤一下就能喝,皮克斯牌多功能滤水器,只要十个金币!或者用等值的魔法材料换!”他立刻开始推销,但随即又挠了挠头,“至于路径……安全?嘿,沙漠里可没有绝对安全这条路。沙匪、流沙、晒死的幽灵、还有那些偶尔从沙子里钻出来的古老玩意儿……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如果你们愿意买点皮克斯大师的护身符或者高效代步工具,生存几率至少能提高百分之……十五!怎么样?”
赛拉琳娜打量着那些堆放的、充满地精科技风格的零件和半成品,眼中闪过一丝学术性的好奇,但也带着明显的怀疑:“你的‘发明’,能量利用率似乎极低,且稳定性存疑。”
“嘿!精灵!你懂什么!”皮克斯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艺术!爆炸也是艺术的一部分!效率不能衡量一切!追求极致性价比和视觉效果才是地精科技的精髓!”他挥舞着扳手强调道。
布鲁克看着皮克斯,忽然抽动了一下鼻子,缓缓道:“年轻人,你身上有硫磺和硝石的味道,还有……一丝很淡的、属于沙漠深处古老废墟的尘埃气息。你最近去过那些地方?”
皮克斯闻言,顿时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呃……搞点……研究材料嘛……嘿嘿……偶尔去边缘捡点垃圾……”
凯兰心中一动,走上前。他没有理会那些冒烟的发明,而是从行囊中取出一小块在北境矮人矿坑中找到的、蕴含着微弱火焰能量的【灼热之心】矿石——这原本是准备用来在极端环境下生火的。
“这个,”凯兰将矿石递到皮克斯面前,“换取清水、路径信息,以及……你从那些‘古老废墟’中看到的任何不寻常的迹象。”
皮克斯的眼睛瞬间直了,一把抢过矿石,对着阳光仔细查看,嘴里发出啧啧的惊叹:“哇哦!纯度不错的高能火炎矿!好东西!好东西!成交!绝对成交!”
他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无比热情,飞快地跑去用一个看起来同样可疑的、由齿轮和管子组成的装置过滤了几袋清水给他们,然后拿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布满各种标注和“危险!”“可能有宝!”字样的兽皮地图,开始唾沫横飞地讲解起来。
“……沿着这条干涸的河床走,能看到三块像骆驼屁股的石头……避开那个区域,那里最近沙匪活动频繁……看到这片扭曲的岩柱林就往西拐……如果看到天空有绿色的闪电,嘿,那就赶紧找地方躲起来,那是沙暴裹挟了有毒孢子的征兆……还有,如果你们真的深入到我捡垃圾……呃,做研究的那片区域,小心那些会动的沙子底下东西,我上次差点被一个巨大的、生锈的金属爪子给夹住……”
虽然皮克斯的话语颠三倒四,夹杂着大量自吹自擂和跑题,但提供的信息确实比任何标准地图都要详细和……生动。
补充完清水,拿到信息,队伍准备再次出发。
皮克斯还在一旁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块矿石,嘴里念叨着“也许可以加强我的火焰喷射器稳定性……或者做个便携式熔炉……”
芙蕾雅临走前,好奇地指着那堆还在冒烟的“沙漠跳跃者”残骸问:“那个……真的会自爆吗?”
皮克斯头也不抬:“当然!理论上,只要再调整一下能量输出曲线,减少百分之四百的不稳定系数,它就能完美地……呃……实现设计功能的一小部分!嘿,要不要买个简易版的?防身好用!”
凯兰婉拒了他的再次推销。队伍离开了这个充斥着刺鼻气味和疯狂想法的小小地精前哨站,踏入了真正无边无际的、灼热的金色沙海。
皮克斯的声音还在身后隐约传来:“祝你们好运!如果碰到其他地精商人,记得提我皮克斯的名字,没准能打折……嘿,这矿石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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