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当搬家变成跨次元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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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特别篇(含未来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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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上翁法罗斯升格成为星球以后——我管他3.0大版本最后成不成为真的呢,我就要这么写,不然我写什么同人文……官方剧情背刺?无所谓哈哈哈)

(大不了你创死我啊)

(上班上疯了)

(实在有问题后续再改,嘻嘻)

(辞职倒计时,我已经准备找新工作了)

星穹列车静静泊在仙舟「罗浮」的玉界门之外。

此刻的罗浮,已是华灯初上。

不同于往常,今日的罗浮仿佛披上了一层绚烂的霓裳,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糕点香气和若有若无的桂花酿味道。

无数盏温暖的灯火与天际初升的星辰交相辉映,宣告着一年一度七夕佳节的到来。

墨徊斜倚在车厢门边,已不再是那身标志性的黑红乐子人服饰。

而是换上了一套更具仙舟风韵的墨色长衫,衣襟和袖口用银线绣着流云纹样,衬得他红色的眼眸愈发深邃,脑后的小辫子也仔细地束好,少了几分平日的不羁,多了几分温润。

一套驭空亲情提供的仙舟服饰。

那条细长的、带着黑色三角尖的尾巴却藏不住,在身后不安分地轻轻晃动着,暴露着他内心的期待。

他在等人。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轻盈而稳定。

墨徊回头,眼中瞬间漾开毫不掩饰的笑意。

白厄也换下了往日的服饰,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仙舟传统长袍,柔顺的白色短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曾经盛满了疲惫与孤寂,也充盈着朝气和希望,此刻却如融化了的冰川湖泊,倒映着罗浮璀璨的灯火和眼前人的身影。

他走到墨徊身边,气息微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缇宝老师她们临出发前又交代了一些翁法罗斯与贝洛伯格物流通道的细节……”

白厄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墨徊的手背,随即滑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墨徊愣了一下。

半晌他才回话:“没多久。”

“反正看着罗浮的灯火想你,时间过得特别快。”

应该是这么说的。

论坛上的高情商回复。

白厄的耳尖微微泛红,却没有挣脱,轻轻回握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弯起:“……油嘴滑舌。”

一定是那个叫桑博的带坏的。

只是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责备,只有淡淡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

“走吧,”墨徊拉着他走向通往星槎海中枢的廊桥,“再晚些,最好的观景位置可都要被情侣们占光了!”

他们的第一站是星槎海的观景台。

这里早已聚集了不少成双成对的男女,但墨徊似乎早有准备,拉着白厄七拐八绕,竟找到了一处相对僻静又能俯瞰大半港口的角落。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悠扬的丝竹声和人们的欢笑声。

两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天灯取出。

墨徊的那盏灯上,用他精湛的画技绘着星穹列车穿梭于星海的图案,旁边还有一个q版的笑脸面具;而白厄的灯上,则工整地写着对翁法罗斯未来的祈愿,以及……一个简单的、代表“墨徊”的委屈巴巴笑脸符号。

“写好了?”

墨徊凑近看了一眼。

白厄感觉他的呼吸几乎拂过自己的耳廓。

“……嗯。”

白厄轻轻点头,感觉被墨徊气息拂过的地方有些发烫。

他们同时松手。

两盏承载着不同心意却又紧密相连的天灯,晃晃悠悠地随风而起,融入漫天升起的、如同星河倒悬般的灯海之中,向着深邃的夜空,向着那传说中的彼岸缓缓飞去。

“会实现吗?”

白厄仰着头,轻声问,冰蓝色的眼眸追随着那两盏逐渐变小、几乎分辨不出的光点。

墨徊没有看天,而是侧头看着白厄被灯火柔化的侧脸轮廓,红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温柔得不可思议:“当然会。”

“因为我抓住的,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愿望。”

“是实实在在的。”对于大家而言。

下一站,是早已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金人巷庙会。

甫一进入巷口,各种声浪和香气便扑面而来。

两侧是琳琅满目的摊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笑闹声此起彼伏。

糖画的甜香、烤肉的焦香、特色饮品的清香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烟火气的鲜活画卷。

墨徊显得异常兴奋,拉着他几乎每个摊位都要凑上去看两眼。

“白厄你看!这个面人捏得像不像帕姆?”

“尝尝这个!仙舟的特色龙须糖!啊——”

“哇!捞金鱼!这个我在……呃,以前见过!”

白厄被他拉着穿梭在人流中,看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对各种新奇事物充满好奇眼眸里始终带着纵容和笑意。

和小时候一样,小墨对任何事情好像都有很强的好奇心。

他会接过墨徊递来的、甜得发腻的糖果,会在他试图用“涂鸦成真”的能力作弊捞金鱼时无奈地拉住他,会小心地护着他避免被人群撞到——

尽管他知道身边这位的力量强大到足以掀翻整个庙会。

甚至几乎掀翻世界。

就在墨徊举着两串刚买的、晶莹剔透的琼实鸟串,试图说服白厄这和他故乡的“蜜露脆”有异曲同工之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清脆女声从旁边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墨徊和白厄先生吗?居然有空来逛庙会?”

两人回头,只见希儿和布洛妮娅正站在一个卖手工饰品的摊位前。

希儿依旧是那副利落的打扮,双手抱臂,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布洛妮娅则穿着便服,气质依旧沉稳,但嘴角也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墨徊立刻反击,他眉毛一挑,目光在希儿和布洛妮娅牵着的手之间转了转,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哎呀,这不是希儿小姐和布洛妮娅大守护者吗?”

“七夕佳节,形影不离地逛庙会……啧啧,看起来可比某些真正的情侣还要默契般配呢~”

希儿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喂!墨徊!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我们只是正好一起巡视节日的治安情况!”

布洛妮娅倒是镇定自若,只是耳根也微微泛红,她轻轻拉了拉希儿的胳膊,对墨徊和白厄微笑道:“看来二位享受节日的兴致很高,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便拉着还想争辩的希儿快步离开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匆忙。

白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轻笑出声,眼眸弯成了月牙:“总是这么喜欢逗他们。”

墨徊得意地晃晃脑袋,将一串琼实鸟串塞到白厄手里:“事实嘛!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极其夸张、带着十足惊喜,或者说幸灾乐祸的声音突然从人群里炸响:

“哇啊啊啊啊!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太子爷墨老板吗?!居然也会下凡来谈恋爱了?!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乐子!老大祂知道吗?!”

只见桑博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蓝毛,脸上挂着极其欠揍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个可疑的、像是某种整蛊玩具的东西,对着墨徊和白厄挤眉弄眼。

墨徊的脸瞬间黑了一半,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没等桑博再笑完第二遍“哈哈哈”,拳头已经精准地砸在了桑博的肚子上。

没用多大力,但有点搞怪效果。

“嗷——!”桑博夸张地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疼痛扭曲得更加滑稽,“呃……太子爷……轻点……我这不是……为您高兴嘛……”

“老桑博,闭上你的嘴,然后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墨徊没好气地甩甩手,“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节日体验变得更加难忘一点。”

桑博立刻站直,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嬉皮笑脸地、飞快地溜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白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位朋友……总是这么……活跃。”

墨徊翻了个白眼:“别提他,扫兴。”

“我们……”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这一次,是来自星穹列车大家庭的通讯。

瓦尔特的虚拟影像浮现出来,背景是贝洛伯格热烈的节日场面,还能听到三月七和星大呼小叫玩着什么游戏的声音:“墨徊,白厄,你们在罗浮玩得如何?”

“贝洛伯格这边很热闹,下城区新建的温室花园今晚开放了,很有特色。”

紧接着,姬子的面容也出现在一旁,她拿着三月七的相机正在拍照,笑容优雅:“看来你们那边也不错。”

“玩得开心点,记得帮我们尝尝金人巷那家老字号的桂花糕。”

甚至还能看到丹恒在一旁无奈地摇头,背景里星跳着脚喊:“要帮帕姆带特产回来啊墨徊!”的模糊影像。

通讯刚挂断,另一条讯息接了进来。

画面里是翁法罗斯的黄金裔们,背景似乎是贝洛伯格的某个广场。

除了留守翁法罗斯的万敌和遐蝶还有缇宝,其他要么在罗浮要么在贝洛伯格。

画面中央,那刻夏——那位一向毒舌挑剔的学者,此刻正毫无形象地和一个与他面容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温柔许多的薄荷绿发女子一起,尝试着一个看起来非常复杂的套圈游戏,脸上带着罕见的、纯粹的还有些得意洋洋的笑容。

嘴里还在说着:“姐姐,左边!左边那个蓝色的……”

“……大地兽玩偶。”

“哦……白厄啊。”

那刻夏看了一眼画面里的白厄和墨徊,不想多管小情侣的事情,果断的拉着自己的姐姐转身就走。

旁边,阿格莱雅抱着手臂站着,看着那刻夏那副模样,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混合着“没眼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听到那刻夏的喊声,忍不住扶额。

对着身边另一位有着浅灰色头发、身后一条柔软猫尾正悠闲地晃出看好戏弧度的女性同伴——赛飞儿说道。

“算了,赛法利娅,我们还是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安静点的摊位吧。”

“再看下去,我对学者这个词的认知都要崩塌了。”

分明就是个幼稚鬼。

赛飞儿轻笑,猫尾尖俏皮地卷了卷:“哎呀,挺好的嘛~独眼怪难得这么开心。”

但她还是顺从地被阿格莱雅牵起了手,两人相携着向另一边走去。

白厄看着通讯器里传来的、来自不同世界的朋友们的画面,冰蓝色的眼眸中涌动着温暖而复杂的情感。

曾几何时,翁法罗斯的存续、黄金裔的命运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和朋友们都喘不过气。

而如今,大家都能如此轻松地、真正地“生活”着。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身边这个人。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与墨徊交握的手。

墨徊回头看他,红色的眼眸里映着灯火,也映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白厄摇摇头,笑容清浅却无比真实,“只是觉得……真好。”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加入:“看来今夜相逢皆是缘,二位也在此享受佳节?”

只见景元,难得卸下戎装,穿着一身宽松的常服,白色长发随意披散,正悠闲地踱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依旧精神奕奕、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彦卿。

彦卿手里还拿着刚买的糖画,看起来是龙的形状。

“景元将军,彦卿骁卫。”

白厄微微颔首致意。

墨徊则笑着打招呼:“景元元也放假了?难得难得。”

景元目光扫过两人自然交握的手,笑意加深:“佳节难得,自然要放松一二。”

“倒是二位,看来今夜收获颇丰。”

他的语气带着善意的调侃。

彦卿则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墨徊:“墨徊先生!听说金人巷深处有家武器铺子,七夕限定发售特制练习剑!我们……”

他的话被景元苦笑着按了回去。

又寒暄了几句,景元便带着依旧心心念念想着练习剑的彦卿离开了。

夜色渐深,庙会的人流却丝毫不减。

墨徊和白厄手牵着手,几乎逛遍了每一个摊位,尝遍了各种小吃,也收获了不少小礼物——有给三月七的可爱发簪,给星的奇怪造型垃圾桶模型,给丹恒的仙舟古籍拓本,还有给瓦尔特先生和姬子阿姨的特色茶叶与咖啡豆,给星期日的机巧八音盒,还有很多其他的礼物。

尤其是给帕姆还有车上的米沙带的特产。

把快乐和幸福分享给大家。

最后,他们返回星穹列车。

舷窗外,罗浮的灯火渐渐远去,宇宙的星海再次成为主旋律。

列车的观景车厢里异常安静,大家都还没回来。

只有柔和的星光透过巨大的舷窗洒落,为一切披上了一层银纱。

墨徊和白厄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无垠的宇宙。

“今天开心吗?”

墨徊轻声问,尾巴尖悄悄缠上了自己的手腕,像是一个温柔的镣铐。

白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正面看着墨徊。

冰蓝色的眼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他抬起手,轻轻拂过墨徊额前那一缕不听话的黑色碎发,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了那小巧的恶魔角根部。

墨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红色的眼眸微微睁大。

“小墨,”白厄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在人的心上,“谢谢你。”

“谢我什么?”

墨徊的声音有些纳闷。

因为过节带他出来玩?

墨徊尾巴松开,晃了晃,没明白白厄这突如其来的感谢。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白厄的目光温柔而坚定,“谢谢你把翁法罗斯从绝望的未来中拉回,谢谢你把姐姐带回那刻夏身边,谢谢你……”

“让我也能站在这里,只是作为‘白厄’,而不是‘黄金裔’或‘救世主’,度过这样一个平凡的、美好的夜晚。”

他将埋藏心底许久的感谢尽数倾吐,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他期待着墨徊的回应,或许是得意的挑眉,或许是戏谑的玩笑,又或许是温柔的拥抱。

然而,墨徊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墨徊顿了很久。

微微低头。

笑了,那笑容不再带有任何戏谑或玩味,而是很少的,纯粹的、温暖的喜悦……

却有一丝白厄自己觉得的……

莫名的逃避。

墨徊暗暗吸了口气。

再次仰头,红色的眼眸近在咫尺,清晰地倒映着对方的样子。

“不用谢。”

墨徊说,语气说不出来带着什么意味。

但白厄知道,他的心和他的嘴在此刻完完全全的背道而驰。

“因为这也是我的欢愉所在。”

白厄这番诚挚的感谢,让墨徊脸上那惯有的,或慵懒或狡黠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静静地注视着白厄,摇了摇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纠正欲。

他的声音很稳,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你不该这样感谢我。”

“不要忘记你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强调道,目光灼灼,“翁法罗斯能够留存,黄金裔能够找到新的道路,靠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

还有列车组,还有大家。

我们是奔向海洋的河水,带来了新的生机,但大海包容了我们——所以才有了滔天巨浪。

而他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滴。

“是你,在无数次轮回中从未放弃希望;是阿格莱雅、那刻夏、赛飞儿他们,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也选择相信你,陪伴你,与你同行;是每一个翁法罗斯人,在升格看见希望后,用双手重建家园的决心。”

他的话语流畅而清晰,仿佛早已在心中思量过千百遍,“你要感谢的,是那些在你身边,与你共渡难关的伙伴;是那个即使背负着沉重命运,也依旧坚定不移地要走下去的自己。”

“还有那些翁法罗斯之外伸出援手的朋友们。”

“我?”墨徊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事不关己的疏离感,“我或许……只是提供了一个契机,推开了一扇门,或者……清理了一下路障?”

“真正的路,是你们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这份荣耀和成就,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他说了很多。

然后细致地分析了翁法罗斯复苏过程中各方的努力,强调了白厄自身意志的关键性,真诚地赞扬了黄金裔们的坚韧与智慧……条分缕析,逻辑清晰,态度恳切。

唯独,一点功劳都没有提自己。

仿佛那个强行用诡异力量将翁法罗斯从“虚拟”变为“现实”的人不是他。

仿佛那个在无数个深夜对着速写本规划、与各方势力周旋谈判、调动资源的人不是他。

仿佛那个将自身“涂鸦成真”的令使力量运用到极致、几乎透支只为稳定两个世界连接点的人不是他。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自己从那波澜壮阔的功绩中摘了出来,仿佛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过帮了一把的“无名客”。

白厄静静地听着,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墨徊。

他没有打断,也没有反驳。

因为他心里,一切都清清楚楚。

他太了解墨徊了——从那些无数轮回记忆的传承里。

了解他看似张扬肆意、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细腻甚至……过度谦逊的心。

墨徊从来就是如此,只埋头做事,偶尔才会在极其信任的人面前,像开屏的孔雀一样炫耀一下成果——比如和砂金拉帝奥他们炫耀他的梦境游戏体验原计划。

但那更像是一种孩子气的分享欲,而非对自身价值的确认。

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惊天动地的大事,似乎缺乏一种应有的配得感。

他不觉得那些付出需要被特别铭记,不觉得那些牺牲需要被额外颂扬——哪怕一定会有人这么说。

盛名……对他来说顶多算是一种可以支配的资源,而非自己对自我的认可。

在他近乎扭曲的认知里,那一切都是应该做的——

看到了,似乎有能力,所以就做了。

如同呼吸一样自然,不需要额外的理由,更不值得大肆夸耀。

无关紧要的小事功劳可以揽下,后续可以偶尔提起然后让大家开心一下。

大事的功劳不要轻易揽下、甚至不要揽下——因为会迷失、会被觊觎、会被利用,然后身不由己。

这种深埋的、几乎与他的强大和乐子人表象完全矛盾的自卑感,隐蔽到了极致。

它并非源于软弱,而是源于他那光怪陆离、充满断裂的过去——那些残忍的童年,那些身份认知撕裂,那些自我怀疑……

这些经历如同无形的刻刀,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非常扭曲深刻的烙印。

这种自卑,埋在他的骨子里,融在他的血液中,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清晰察觉,只是会下意识地在每一次被真诚感谢时,选择推开功劳,将光芒反射给他人。

只做想做的。

只做想做的。

只做想做的。

其他无所谓。

然后知足。

然后前进。

就这么反复提醒自己。

白厄懂。

他一直都懂。

所以,他没有像热血少年漫的主角那样,抓住墨徊的肩膀大声说“不!你很重要!你做了很多!你要承认!”,也没有试图去剖析墨徊的内心,指出那深藏的心绪。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墨徊说完所有“道理”,直到车厢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合成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然后,白厄上前一步。

没有言语,他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了墨徊的脸颊。

他的指尖微烫,动作却温柔而坚定,迫使墨徊那双在这场叙述里总是游移着、隐藏真实情绪的红眸,直视着自己冰蓝色的、清澈而包容的眼睛。

星光透过舷窗,洒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柔的轮廓。

白厄看着墨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连主人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与细微无措,微微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同纯净而温暖,像是阳光洒落,让人无处遁形。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了墨徊的额头,这是一个比拥抱更亲昵、更充满无声慰藉的动作。

“好。”白厄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听你的。”

“我会感谢同伴,感谢自己。”

“但是,”他顿了顿,呼吸与墨徊的呼吸交融,“小墨,你得允许我……把你为我、为我们做的一切,好好地、安静地放在这里。”

他松开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可以吗?”

没有强求对方接受感谢,没有试图扭转对方的认知,只是温柔地、固执地,请求一个允许——

允许这份沉甸甸的恩情与爱意,在他心中拥有一个不容置疑、永不磨灭的位置。

墨徊怔住了。

所有准备好的、用于推开赞誉的说辞,心里所有习惯性的自我贬低和下位转换。

在这一刻,在白厄那双洞悉一切却选择温柔包容的眼眸前,在那声“可以吗”的轻柔询问中,突然变得苍白无力,悄然消融。

他红色的眼眸微微闪烁,纷乱的思绪在大脑里搅动。

最终,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墨徊(大脑加载中):……哦。

窗外,星河长明。

突然——

“我们回来啦!!!”

三月七清脆欢快的声音伴随着车厢门滑开的声响猛地传来,“罗浮的桂花糕真是名不虚传……诶?”

身后帕姆抱着一大堆特产盒子,愣在门口,看着车厢里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紧接着,星、丹恒、瓦尔特和姬子也陆续走了进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节日的余韵和疲惫。

“哇!你们回来得好早!”三月七喊道,随即注意到气氛有些微妙,“呃……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墨徊和白厄反应过来,迅速退开一步,两人脸上都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墨徊干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没什么!正准备去给你们泡茶呢!”

星则眼尖地看到了白厄手腕上那条还没来得及松开的、墨徊的尾巴尖——墨徊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去的。

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哦——!”

丹恒别过脸去,嘴角似乎弯了一下。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假装研究手里的茶叶罐。

姬子则露出了然的温柔笑容,轻轻拍了拍手:“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累了,把特产放下,早点休息。”

星穹列车的走廊静谧而温暖,壁灯洒下柔和的光晕,将大家的身影拉长,又交叠在一起。

墨徊叹了口气,略感疲惫地靠在门框边,红色的眼眸因倦意显得比平日更加湿润,脑后的小辫子也有些松散,那根总是泄露情绪的尾巴无精打采地垂着,尖端轻轻扫过地毯。

今天在罗浮的七夕之旅固然愉快,但也耗费了不少心神——尤其是那场对话。

他感觉自己被剖开了。

被探查到了,被窥视着。

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

如背针芒。

而且这个来源是白厄。

墨徊下意识思考。

自己确实大多时候都是坦诚的——也许建立在一层伪装之上。

可要他剥离除去这份伪装,太难了,融进骨子里血脉里的东西——除非你把他整个人都换一遍,才能剔除。

可那还是他墨徊吗?

他墨徊不就是这种时而通透时而抽象时而别扭时而坦率的矛盾集合体吗?

他陷入了深度思考。

疯狂的头脑风暴。

白厄站在他面前,月白色的仙舟长袍衬得他白发愈发气质卓群,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却沉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邃而温柔的情绪。

他静静看了墨徊几秒,看着他因为过度思考,又或许是节日的氛围使然而泛红的脸颊,看着他无意识微微抿起的嘴唇,还有那因倦怠而显得格外乖巧顺从的模样。

两人并肩向着墨徊的房间走去。

“到了。”墨徊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伸手想去推开房间门,“谢谢送我回来……你也早点休……”

唔,晚上花点时间在好好想想吧。

比如我是我吗?接下来要怎么做?

但他的话和想法都戛然而止。

因为白厄忽然上前一步,一只手轻轻覆上他正准备推门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墨徊微微一怔。

另一只手则顺势撑在了门板上,形成了一个巧妙地将墨徊圈在门与他身体之间的姿态。

动作并不强硬,甚至称得上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细微的占有意味。

墨徊有些困惑地侧过身子,抬起头看向白厄,那双红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对方骤然靠近的容颜。

连尾巴都感觉到了困惑。

他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见白厄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决然和难以掩饰的深情。

白厄低下头,准确地、轻柔地攫取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进攻,短暂得如同蝶翼轻触,温热、柔软,带着白厄身上特有的、沉淀下来的如同雪后暖阳撒在松林上的那种清冽气息。

它并不深入,却充满了某种宣告般的意味,温柔之下,潜藏着一丝压抑已久的、不容拒绝的占有。

墨徊彻底愣住了,红色的眼眸瞬间睁大,大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清空了一切乱七八糟的思绪。

只剩下那抹转瞬即逝却又无比清晰的温热触感在反复回放。

他甚至能感觉到白厄呼吸的轻微拂动,以及自己骤然加速、几乎要撞出胸腔的心跳。

白厄缓缓退开少许,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墨徊,将他那副完全呆滞、不知所措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眼底深处那点因回忆而泛起的细微醋意和阴霾,还有那些担忧。

在看到墨徊这般反应后,迅速被更汹涌的怜爱和近乎宠溺的情绪所取代。

他叹了口气,指尖轻柔地蹭蹭墨徊微烫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柔,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白厄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墨徊的下唇瓣,那里还残留着一点微妙的湿润感。

“那……在匹诺康尼的梦境里,当他——那个披着黑袍的我——对着发烧意识迷糊的你,做了那些……更过分的事情时……”

“你怎么就没能察觉呢?”

墨徊:……?

什么东西……?

听见这话,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匹诺康尼……梦境……发烧……黑厄……更过分的事情……

破碎的词组在他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疯狂碰撞拼接。

是了。

那次在匹诺康尼调查“钟表匠的遗产”相关线索时,他不慎——好吧,故意被梦境中异常的忆质所影响,发了高烧,意识昏沉……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结束之后和家族谈判也没缓和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他大计划没翻车,但身体素质先一步翻车了。

他只觉得浑身滚烫,难受得厉害,似乎一直有人在一旁照顾……

记忆碎片模糊而混乱,有冰冷的触感,也有灼热的呼吸……有轻柔的安抚,也有……某些令人战栗的、超越常规的触碰……

第二天醒来,虽然因为星期日送来的药所以烧退了,但他依旧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某些地方甚至带着些许奇怪的酸涩和隐秘的不适感……

他还以为是高烧后的正常反应,加之梦境本就光怪陆离,便没有深思……

原来……原来那不是梦?!

是黑厄?!

是那个代表着“灾难”、执着“盗火”、拥有着和白厄相同面貌却气质迥异的家伙!

另一个白厄!

在他意识迷糊的时候,对他……!

轰——!

巨大的羞耻感和后知后觉的震惊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墨徊的每一根神经!

他的脸颊、耳朵、乃至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片绯红,温度高得几乎能煎煎饼果子!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彻底僵在原地,红色杏眸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我……我说那天醒来怎么会觉得腰酸背痛……还感觉身体哪里都很奇怪……尤其是……后面……

墨徊的内心疯狂呐喊,大脑却因为过载的羞涩和混乱而彻底宕机,完全停止了思考。

他像一尊被点穴的雕塑,只剩下那双睁得大大的、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红色眼眸,茫然又无助地看着眼前揭晓了惊人真相的白厄。

比他刚来列车的时候还茫然。

白厄原本提及此事时,心底确实缠绕着一丝难以避免的醋意和复杂情绪——

尽管他知道“黑厄”从某种意义上是另一个自己,是其他轮回的卡厄斯兰那,是伴随黑潮而来、手握凶恶之剑的存在,还帮了自己不少。

但想到他曾在墨徊最无防备时,对迷糊的墨徊做出那些亲密乃至逾越的举动,被那些感情充沛的信件孕育积累出来的占有欲极强的他——心底依旧不是滋味。

然而,此刻看着墨徊这副彻底石化、脸红得快要冒烟、眼神纯然不知所措的模样,那点醋意瞬间被无比汹涌的怜爱和心疼所淹没。

怎么会……这么可爱?

可爱到让他只想将眼前这个人紧紧拥入怀中,好好呵护,将他从那份窘迫和混乱中解救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完全不知道。”

白厄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又蕴含着无限的温情。

他伸手,轻轻将宕机的墨徊揽入怀中,感受到对方身体僵硬,体温偏高,显然还处在巨大的冲击中无法回神。

“没事了……”白厄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般,轻轻拍着墨徊的背,“都过去了……他……终究也是我的一部分。”

“或许是因为感知到你的痛苦,才会用那种方式……试图安抚,或者说……标记?”

这个解释让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微妙,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安抚墨徊。

墨徊依旧僵着,脑袋空白,任由白厄抱着,鼻尖萦绕着白厄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但脑海里还在反复刷屏着“被做了那种事”、“居然是黑厄”、“我居然没发现”、“好丢人”……

先前的那些自我怀疑全部被挤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白厄低笑一声,觉得再让这家伙胡思乱想下去,恐怕今晚都缓不过来。

从前总是小墨和昔涟一起联手赢他。

这回算不算自己扳回了一场?

他索性半拥半哄地,摸索着打开了墨徊的房门,将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墨徊带了进去。

墨徊的房间布置得意外的柔软。

墙上挂着一些速写画作,桌上是未完成的设计稿,角落里散落着一些颜料和画笔,还有几个看起来就很舒适的软垫和懒人沙发抱枕也很多,颜料柜是全是砂金他们送的稀有颜料。

整体显得有些凌乱,却充满了生活气息和艺术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和纸张的味道。

白厄扶着墨徊在床边坐下,墨徊还是那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脸红扑扑的,眼神发直。

白厄蹲下身,帮他脱下鞋子,又起身想帮他解开长衫的扣子。

指尖碰到颈侧的皮肤时,墨徊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脸更红了,眼神躲闪,尾巴无措的晃来晃去,不敢看白厄:“我……我自己来……”

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明显的慌乱。这一刻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白厄从善如流地收回手,看着他:“好。”

墨徊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完成了简单的洗漱,换上了舒适的睡衣,整个过程都不敢直视白厄。

等他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发现白厄竟然还坐在他的床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你不回去休息吗?”

墨徊小声问,手指竟然有些紧张地揪着睡衣的衣角。

白厄抬眼看他,眼眸在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而专注。

他很坦诚。

“今晚不想回去。”

他顿了顿,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看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况且……”

他微微勾起唇角,带着一丝极浅的、却足以让墨徊心跳再次失序的笑意:“他都能在你发烧时守着你,我这个正主,难道不能留下吗?”

墨徊:……

这人……怎么还能用这种事来调侃!

但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甚至,在巨大的羞涩和混乱之下,潜藏着一丝细微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安心感。

白厄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到床边:“睡吧,我保证只是睡觉。”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墨徊像是被蛊惑了般,乖乖地躺进了被子里。

床铺柔软,带着自己熟悉的气息。

紧接着,身侧的床铺微微下陷,白厄也躺了上来,并且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臂,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让他的后背紧贴着自己温热的胸膛。

墨徊的身体瞬间再次绷紧。

“放松。”

白厄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白厄的手臂温柔却坚定地环住他的腰,将他更深地拥入怀中。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隔着薄薄的睡衣,墨徊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墨徊甚至能感觉到白厄平稳的呼吸一下下掠过他的发顶。

“晚安,小墨。”

白厄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满足,仿佛拥他入怀是世间最自然不过的事。

墨徊僵硬的身体,在白厄平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中,一点点慢慢软化下来。

身后传来的体温驱散了最后一丝不确定和慌乱,强烈的安心感又或者说是存在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包围了他。

过度兴奋和羞涩的神经逐渐放松,沉重的眼皮缓缓落下。

在那令人安心的怀抱和规律的心跳声中,墨徊的意识终于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脑海——

好像……也不坏。

但又……很奇怪。

白厄听着怀中人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感受着他彻底放松下来的柔软身体,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墨徊睡得更舒服,把墨徊的尾巴搭在墨徊腰间,然后将下巴轻轻抵在墨徊的发顶,也闭上了眼睛。

星穹列车在宇宙中安静地航行,窗外的星河无声闪烁。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温暖而宁静。

今夜,星海为证,他们彼此归属。

小剧场:

咕:小墨就好像是个被打乱的魔方,不断的扭转扭转只为回到最完整的样子……然后再次被体内力量或者外力打乱,然后自己又去扭转。

但这个过程里,他会自己升级。

茫然、自我质疑、反复确认、然后坚定前行,循环反复——是他作为“人”的锚点。

迟来的七夕节快乐。

黑厄:嘻嘻。

白厄:嫉妒酸涩然后想到再也不会有盗火行者又突然爽了。

墨徊: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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