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慈在黑暗中摸索,头部传来一阵钝痛。一个尖锐的东西正抵着她的头顶——是本厚书的书角,正扎在她的发间。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发现自己竟身处教室。
周围人群窸窣低语,三五成群。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快步走近,声音清脆:“小慈你醒啦?午休快结束了,快去洗把脸准备上课!”
温雨慈茫然转头,映入眼帘的是闺蜜白初薇青春洋溢的脸。蓝白校服,高马尾,肌肤嫩得能掐出水——完全是记忆里的样子,还没有被日后的化妆品浸染。
她一时怔住,白初薇已笑着轻拍她的额头:“怎么,睡糊涂啦?快走!老班要来了!”
温雨慈含糊应声,随她走向卫生间。冷水扑上脸颊的瞬间,她猛地抬头,镜中赫然是高中时期的自己。水珠顺颊滑落,触感清晰得不像梦境。她明明记得自己因高烧住院,怎么会……
一个念头轰然涌入:她穿越了?还回到了高中?
还没理清思绪,白初薇在旁絮叨的话中突然跳出一个名字——段砚舟。
温雨慈骤然回神,抓住白初薇问:“你刚才说段砚舟怎么了?”
白初薇顿时垮下脸:“合着我刚才白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见啊!”
正当温雨慈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向白初薇解释时,上课铃骤然响起,两人匆忙跑回教室。课堂熟悉又陌生,温雨慈抚过课本,终于接受现实。既然重来一次,她决心不再虚度。
正当她要专注听讲,却察觉不少男生投来各异的目光——愤怒、失落、不甘、还有一些难以解读。她猛地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上午才将一沓五颜六色的情书扔进了后排垃圾桶。
所以是因为这个?
她心虚地埋低头,突然忆起晕厥前段砚舟曾提到“丢掉”。脑子’嗡‘的一下她下意识回头,却发现垃圾桶早已空空如也——明明平时都是放学后才清理。
下课铃一响,温雨慈便鬼使神差走向后排。垃圾桶内只剩几团废纸。她正欲离开,却瞥见邻桌桌面刻着一个名字:段砚舟。
是了,段砚舟成绩差,一直坐在最后一排。
白初薇凑过来疑惑道:“你今天怎么总发呆?”随后又压低声音:“中午你睡着时,段砚舟和陆鸣吃饭碰上了隔壁职高的顾泽野,为抢座位打起来了!老班让段砚舟请家长,他不肯,现在被勒令停课了!”
一下午的课我也提不起兴趣,思绪乱飞,一直在回想着,浑浑噩噩到了放学,我和白初薇的家并不同路,在和白初薇告别后
沿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着,欣喜的温雨慈迫不及待想回家。前世母亲因病早逝,父亲又因常年为母亲筹医疗费劳累过度也随之离去,只剩她一个人,这一世她定要好好珍惜。
回家的路上途经小巷,里头传来嘈杂人声。她下意识探头,却见几个少年围聚。她慌忙后退,却不慎踩断枯枝——
声响惊动了人群。她转身欲逃,却扭伤脚踝跌倒在地。
一个一头金发的少年嬉笑着逼近:“哪儿来的小妹妹?长得真好看,给哥当对象呗?”
温雨慈颤抖着后退:“别过来……我……我哥是校霸知道不会放过你!”
“你哥,哥谁啊?”那句话显然没有唬住金发少年。
她脑中一片空白,脱口喊出:“段砚舟!”
金发少年一怔,随即戏谑地朝人群后方喊:“段哥,没听说你还有妹妹啊?”
一道高挑身影从人群后走出。段砚舟眼皮微抬,目光扫过她时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冷声开口:“我、他、妈、没妹妹。”
金发少年闻言再度逼近,温雨慈吓得眼泪直流。就在那只手即将触到她时,段砚舟突然一把拽开金发少年,将人狠狠摔在地上!
金发少年被这一举动直接摔懵了,反应过来,也是愤怒的吼道
“段哥,你搞什么啊!”
“滚!”他声音冷厉,“全都给老子滚!”
众人霎时噤声。陆鸣迅速清场,金发少年虽不甘却不敢多言。
巷中只剩二人。段砚舟沉默着握紧拳,他本不想理会她,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温雨慈回过神看清他额际一道狰狞伤口,血珠仍在渗岀。刚才的怒吼再加上身体扭动扯到了额头上的伤,他疼得蹙眉闭目,再睁眼时,冷冽眼底竟染上一丝温柔。
“起来。”他声音低沉。
她试图站起,却因脚踝剧痛再次跌倒。段砚舟脸色顿变,迅速蹲身拨开她捂脚的手——红肿的踝关节触目惊心,还有手心那被路边锋利石块划伤的血口。
他心口蓦地一疼,比自己额上伤口更灼人。
段砚舟的指尖在触碰到她红肿的脚踝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那截纤细的脚腕在他手掌对比下,更显得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他眉头紧锁,眼底翻涌着温雨慈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不仅仅是疼痛,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压抑已久的东西。
“能走吗?”他声音依旧低沉,却没了之前的冷厉。
温雨慈尝试动了动脚踝,立刻倒吸一口凉气,疼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段砚舟沉默地看了她两秒,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温雨慈目瞪口呆的举动——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上来。”
温雨慈彻底愣住。眼前这个宽阔的背脊,这个属于学校里最嚣张不羁、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段砚舟的背脊,此刻正毫无防备地展露在她面前。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刚才打斗后留下的尘土气息,还有一种独特的、属于他个人的清冽味道。
“快点。”他似乎有些不耐烦,耳朵尖却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红晕。
温雨慈心跳如擂鼓。前世今生,她何曾与段砚舟有过这样近的接触?她犹豫着,最终还是在脚踝一阵抽痛下,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段砚舟轻松地背起她,站起身。她的身体很轻,软软地伏在他背上,细微的呼吸扫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小巷里只剩下他沉稳的脚步声和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并没有问她家在哪里,而是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温雨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段砚舟的家,似乎和她家在同一个方向,只是她以前从未留意过。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温雨慈看着地上依偎的影子,脸颊莫名发烫。前世的段砚舟对她而言,是遥远而模糊的存在,偶尔听到他的名字也总是和打架、逃课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可现在,这个“不良少年”正背着她,动作甚至称得上小心翼翼。
“那个…”她忍不住小声开口,“你的额头…还在流血。”
段砚舟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那伤口不存在一样。
“要去医院吗?”她又问。
“不用。”回答言简意赅。
沉默再次蔓延。温雨慈的思绪却无法平静。她想起白初薇的话,想起他因为打架被停课,想起刚才他毫不犹豫地将金发少年甩出去的样子,也想起他此刻难得的温和。
“为什么…要帮我?”她终于将盘旋在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明明他刚才还冷冰冰地说没有她这个妹妹。
段砚舟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看到她那副吓得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到有人要碰她,身体就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烦躁,却又无法抗拒。
良久,就在温雨慈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胸腔的微震传来:
“顺手而已。”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却又让温雨慈心里莫名空了一下。果然,只是顺手。
段砚舟背着她走出小巷,拐进了另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夕阳的余晖洒满路面,周围是下班放学的人流和车铃声,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与刚才小巷里的惊险仿佛两个世界。
温雨慈趴在他的背上,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街景,看着少年坚毅的侧脸轮廓,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滋生。重来一次,很多事情,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而段砚舟,感受着背后女孩的温顺和轻盈,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渐渐被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满足感所取代。他甚至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点。
“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温雨慈忽然出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区门口,“我家就在那里,我自己可以走回去。”段砚舟自然理解。
段砚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依言走到路口将她轻轻放下。
脚踝落地时还是疼,但她强忍着站稳,低声道:“谢谢…”
段砚舟看着她低垂的头顶,发丝被夕阳镀上一层柔软的金光。他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创可贴,塞进她手里。
“走了。”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双手插进裤兜,头也不回地融入夕阳的光晕里,背影依旧挺拔不羁。
温雨慈捏着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创可贴,愣在原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心底某个角落,悄然松动。
她忽然想起,那张刻着“段砚舟”的课桌抽屉里,似乎也是散落着这种同样的、毫不起眼的创可贴。
原来,他也会随身带着这个。
这一刻,温雨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世,她看到的段砚舟,或许从来都不是完整的他。而命运的轨迹,似乎从她重生的这一刻起,就已经悄然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段砚舟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温雨慈脚踝处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向熟悉的家门。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近了,更近了,那扇漆成深红色的防盗门,门口妈妈常摆的那盆绿萝……一切都和她记忆深处那个温暖又最终破碎的家一模一样。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温暖的光线和饭菜的香气瞬间将她包裹。
“小慈回来啦?”系着围裙的妈妈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是宠溺的笑容,“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快洗手……哎?你的脚怎么了?”
妈妈的笑容瞬间被担忧取代,放下锅铲就快步走了过来。
温雨慈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眼前妈妈鲜活关切的脸,与病床上那个苍白憔悴、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身影重叠交错。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这是?摔着了?疼不疼啊?”妈妈蹲下身,焦急地查看她的脚踝,温暖的手轻轻碰了碰那红肿的地方。
“妈……”温雨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滚落。她猛地扑进妈妈怀里,紧紧抱住这个温暖而真实的存在,像个走失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贪婪地呼吸着妈妈身上令人安心的油烟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
“哎哟,怎么了宝贝?摔得很疼吗?别哭别哭,妈妈在呢。”妈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吓了一跳,随即更紧地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没事……就是……就是想你了。”温雨慈把脸埋在妈妈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无尽的眷恋。她无法解释这汹涌的情绪,只能找一个最笨拙的借口。
妈妈失笑,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傻孩子,不就一天没见嘛。快进来,让你爸给你看看脚,他那儿有红花油。”
这时,爸爸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份报纸。“怎么了?我在屋里就听见动静。”看到女儿红肿的脚踝和脸上的泪痕,爸爸立刻皱起了眉,“怎么搞的?严不严重?”
被爸妈簇拥着坐到沙发上,爸爸拿出家庭小药箱,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脚踝。妈妈在一旁絮絮叨叨,又是心疼又是数落她不小心。温雨慈看着这一幕,眼泪止住了,心底却像被温水流过,涨得满满的。
这就是她曾经失去,如今又侥幸重获的珍宝。
吃饭的时候,她食不知味,目光几乎贪婪地流连在爸爸妈妈的脸上。爸爸给她夹排骨,妈妈唠叨着她学习别太累,一切都平常得让她想哭。
“对了小慈,”妈妈忽然想起什么,“刚才送你到路口那个男生是谁啊?看着个子挺高的。”
温雨慈心里咯噔一下,夹菜的筷子顿住了。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哦……就……就一个同学。”她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饭,“看我脚扭了,顺路扶了我一段。”
“同学啊?那得谢谢人家。”爸爸点点头,“看着背影挺正派的。”
正派?要是爸妈知道那是学校里老师头疼、学生敬畏的段砚舟,不知道还会不会用“正派”这个词。温雨慈心里五味杂陈,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快速扒完碗里的饭。
晚上,她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熟悉的星空贴纸,久久无法入睡。脚踝处还隐隐作痛,提醒着白天的遭遇。段砚舟冰冷的眼神、他突然的出手相助、他塞过创可贴时略显粗鲁的动作、还有他离开时挺拔又孤寂的背影……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
她又想起那些被丢弃的情书,想起刻在桌子上的名字,想起他额头上渗血的伤口。
这个她前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少年,身上似乎充满了矛盾。他恶劣不羁,却又会在那种情况下出手帮她;他冷漠地否认她是妹妹,却又背起她,给了她一张创可贴。
还有……他看到她哭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类似于心疼的情绪,是她的错觉吗?
温雨慈翻了个身,捏紧了枕边那张已经变得柔软的创可贴。
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她原本只想好好读书,弥补遗憾,守护家人。可段砚舟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她预想的生活轨迹,悄然荡开了陌生的涟漪。
她不知道这涟漪会扩散多远,又会带来什么。
但此刻,听着门外爸妈压低嗓音的谈话声,感受着家的温暖和安宁,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所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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