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诚回到别墅时,已是傍晚。
雨停了,天色灰蒙蒙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比室外更甚的寒意。
他停好车,抱着那摞沉重的审计报告原件,步伐稳健地走进玄关。
右腕的疼痛因为长时间的驾驶和负重而变得更加鲜明。
像有根细针在里面持续地刺着,但他脸上看不出分毫。
叶鸾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平板电脑,似乎在看资料,但目光却有些游离。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视线冷淡地扫过他,落在他怀里那摞厚厚的文件上。
“放到书房指定位置!”她吩咐道,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是,主人!”古诚躬身,抱着文件径直走向书房。
他的背影挺直,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规范。
叶鸾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了他一瞬,然后迅速收回,重新投向平板电脑。
指尖却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动着,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能听到书房里传来细微的、文件被整齐码放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古诚走了出来,安静地侍立在不远处,等待下一个指令。
他换下了外出的西装,穿着居家的管家制服,熨帖平整。
右手的袖口严谨地扣着,遮住了手腕。
叶鸾祎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再次闪过监控画面里他蹙眉按腕的那个瞬间。
她烦躁地蹙起眉,这种不受控制的关注让她感到恼怒。
她需要做点什么,来重新确认自己的掌控力,也……确认他的“无懈可击”。
“晚餐准备好了吗?”她问,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不耐。
“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用餐。”古诚回答。
“嗯。”叶鸾祎站起身,走向餐厅,目光不经意般扫过他的右手。
“今天取文件,还顺利吗?”
“顺利,主人!
分所负责人亲自交接,所有流程符合规定。”
古诚跟在她身后半步,回答得滴水不漏。
晚餐依旧在沉默中进行。
叶鸾祎吃得很少,心思完全不在食物上。
她看着古诚为她布菜、添汤,动作流畅精准,右手使用起来似乎并无异样。
难道监控里看到的,真的是她的错觉?
或者,那点不适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这个认知,不知为何,并未让她感到安心,反而让胸口那股郁气更加堵塞。
用完晚餐,叶鸾祎没有立刻离开餐厅。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状似随意地开口:
“我记得,储物间最上面那层,放着一些旧的案卷备份,积了灰。
明天有客户要来,看到不雅观。你现在去把它们全部搬下来,彻底清洁一遍,再分类归位!”
储物间最上层,需要借助高高的梯子才能够到。
那些旧案卷分量不轻,搬运和清洁过程,不可避免地需要频繁使用手臂和手腕的力量。
这是一个明显带着刁难意味的命令。
叶鸾祎说完,便紧紧盯着古诚,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古诚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闪烁一下。
他只是如常地躬身,应道:“是,主人。我这就去处理!”
他转身,步伐平稳地走向储物间。
叶鸾祎坐在原地,听着储物间里传来梯子被搬动的声音。
然后是爬上爬下的细微响动,以及旧纸卷被搬动时发出的摩擦声。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她终于坐不住,起身,假装去厨房倒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储物间的方向。
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透出的灯光,以及偶尔闪过的、古诚忙碌的身影。
他似乎做得极其认真,没有丝毫敷衍。
叶鸾祎端着水杯,鬼使神差地,悄无声息地走近了一些,透过门缝向内看去。
古诚正站在梯子的顶端,小心地抱起一摞厚重的旧卷宗。
他的动作依旧稳定,但叶鸾祎清晰地看到,在他将卷宗递下来,准备弯腰放下时,他的右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虽然瞬间就被他控制住,但那短暂的失控,没能逃过她刻意专注的眼睛。
而且,他额角似乎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他不是不痛,他只是在忍耐。
用他惊人的意志力,完美地执行着她每一个或合理或苛刻的命令。
包括这个明显意在试探和刁难的任务。
他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她证明他的“绝对可靠”?
还是……在惩罚他自己昨夜那片刻的“越界”?
叶鸾祎猛地后退一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疼。
她手中的水杯微微倾斜,几滴冰凉的水溅在手背上,让她一个激灵。
她忽然意识到,她正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去验证一个她其实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而她得到的,并非掌控的快感,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和……愧疚。
她没有再去看,转身快步离开了那里,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二楼的书房。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大口喘息着。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储物间里细微的动静。
她成功地让他证明了他是“完美”的工具。
可为什么,她感觉输掉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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