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强忍着经脉欲裂的剧痛和神魂深处传来的虚弱感,将云踪步施展到极致,身影在怪石嶙峋、古木参天的丘陵地带艰难穿梭。他不敢选择开阔地带,专挑地形复杂、易于隐藏的区域行进。
身后虽无追兵的气息,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司徒星三人虽被重创逼退,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是否还有同伴,或者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战斗波动,是否引来了其他更可怕的存在。
每一次脚步落地,都牵扯着体内的伤势,让他额头冷汗涔涔。混沌一剑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灵力、神识和部分本源,此刻的他,虚弱得连一个普通的炼气中期修士恐怕都难以应对。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之地……”叶尘咬紧牙关,神识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扩散在周身十丈范围内,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他不敢服用效果太猛烈的丹药,虚不受补,只能缓缓炼化一些温和的固本培元类药液,勉强维持着状态不至恶化。
如此艰难地行进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在叶尘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他的神识边缘,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阵法波动。
他精神一振,循着那丝波动小心翼翼地向侧前方摸索而去。穿过一片茂密的、散发着奇异腥气的灌木丛,拨开垂落的藤蔓,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出现在一面布满青苔的岩壁之下。
洞口被一层天然的幻阵所笼罩,若非叶尘神识远超同阶,且对能量波动异常敏感,绝难发现此地。
他仔细探查了一番,确认这幻阵只是天然形成,并无人为痕迹,且洞口附近没有妖兽栖息的气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是这里了。”
他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挤进了那狭窄的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洞内竟别有洞天。空间不大,约莫一间静室大小,干燥通风,顶壁有微光苔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洞内。最让叶尘惊喜的是,洞内中央有一口小小的灵泉,泉眼汩汩冒着清澈的泉水,散发出淡淡的灵气,虽然稀薄,却精纯温和,对于疗伤大有裨益。
“天无绝人之路!”叶尘心中一定,立刻在洞口内部布置下几个简易的警示和防御禁制,虽然威力不强,但足以起到预警作用。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盘膝坐在灵泉之旁,立刻进入了深度的入定状态。
《九转混沌诀》缓缓运转,如同干涸河床迎来了涓涓细流,开始艰难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以及灵泉散发出的水灵之气。他同时取出得自天云尊者洞府的上品灵石,握在手中,加速吸收。
体内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经脉多处破损,如同破裂的管道,灵力运行滞涩无比。丹田内的四道混沌灵纹黯淡无光,几乎要溃散。识海更是如同被风暴席卷过,一片混乱,神识之力十不存一。
更麻烦的是,强行催动混沌本源施展那绝杀一剑,使得他的根基都受到了一丝动摇。
“这次……玩脱了……”叶尘内视着体内的惨状,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但很快,这丝苦涩便被坚毅所取代。
修行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与天争命!这点挫折,还打不倒他!
他收敛心神,全力引导着进入体内的灵气和灵石能量,小心翼翼地修复着破损的经脉,滋养着黯淡的灵纹,抚平着识海的创伤。
混沌之气虽然霸道,但其本质乃是万物本源,同样蕴含着无穷的生机。在《九转混沌诀》的玄妙引导下,那缕微弱的混沌本源开始发挥出惊人的效果,它所过之处,破损的经脉如同被无形的巧手缝合,变得更加坚韧宽阔;黯淡的灵纹重新焕发出光泽,甚至变得更加凝实;混乱的识海也逐渐平息,破碎的神识碎片被重新凝聚,虽然总量减少,却变得更加精纯。
破而后立!
时间在疗伤中悄然流逝。洞内不知日月,叶尘完全沉浸在了修复与重建的过程之中。
他忘记了司徒星的追杀,忘记了秘境的风险,忘记了外界的纷扰,心中唯有运转不休的功法,以及体内那一点点被修复的伤损。
在这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中,他对《九转混沌诀》的理解,似乎又加深了一层。混沌,并非仅仅是吞噬与毁灭,更蕴含着孕育与新生。毁灭旧的,方能诞生新的,破而后立,方能更上一层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
叶尘体内忽然传出一阵低沉的轰鸣!那四道原本就凝实无比的混沌灵纹,在混沌本源的滋养和这次破而后立的感悟下,骤然爆发出璀璨的灰芒,彼此交织、融合,最终化作一道更加复杂、更加玄奥、仿佛承载着天地初开秘密的完整混沌道基!
炼气期,第九层圆满!
一股远比之前强悍数倍的灵力波动,如同潮水般自他体内扩散开来,将洞内的微光苔藓都吹得摇曳不定!原本需要小心翼翼引导的灵气,此刻如同温顺的绵羊,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被混沌道基迅速炼化、吸收!
他之前服用的那些丹药残存的药力,也被彻底激发,融入四肢百骸。
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不,不仅仅是恢复,他的经脉变得更加宽阔坚韧,能够容纳更多的混沌灵力!他的肉身在灵力的冲刷下,气血更加旺盛,隐隐有宝光流动!他的识海扩大了近乎一倍,神识之力不仅完全恢复,更是凝练如钢,探查范围突破了四百丈!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斥在叶尘心间。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混沌之气流转,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他轻轻握拳,空气在他掌心被捏爆,发出音爆之声。
“炼气圆满……这便是力量充盈的感觉吗?”叶尘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江河的混沌灵力,心中豪情顿生。此刻的他,有信心即便再次面对全盛时期的司徒星,即便不使用那损耗本源的混沌一剑,也足以凭借诸多手段与其周旋,甚至战而胜之!
“是因祸得福了。”叶尘微微一笑,检查了一下自身。修为突破至炼气圆满,伤势尽复,神识大涨,收获巨大。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是时候离开这里了。秘境开启时间有限,他还要去寻找其他机缘,尤其是炼制本命飞剑“混沌”的其他辅助材料。
然而,就在他准备撤去洞口禁制,离开这处临时洞府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了他布下的警示禁制,笼罩了整个山洞!
叶尘脸色骤变!这股气息,阴冷、邪恶、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其强大程度,远超司徒星,甚至比他感受过的金丹期长老玄云子,还要恐怖数倍!
元婴期?!或者是某种极其可怕的魔物?!
他瞬间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心跳都几乎停止,神识更是不敢外放分毫,生怕引起那恐怖存在的注意。
洞口那层天然的幻阵,在这股气息面前,如同不存在一般。
“咦?竟然能躲在这里,小家伙,神识倒是敏锐。”一个沙哑、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直接在叶尘的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叶尘浑身汗毛倒竖!被发现了!
他毫不犹豫,体内刚刚恢复的混沌灵力轰然爆发,身形如同炮弹般向山洞后方撞去!他记得那里岩壁似乎较薄!
“轰隆!”
碎石飞溅,叶尘硬生生撞破了山洞后壁,冲了出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外面情况,一只完全由漆黑魔气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如同笼罩天地的幕布,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已然当头抓下!
鬼爪未至,那恐怖的灵压已经让叶尘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恢复的经脉再次传来刺痛感!
逃不掉!挡不住!
这是绝对的境界碾压!
叶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却是不甘与疯狂!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混沌领域!”他嘶吼一声,竭尽全力再次张开那简陋的混沌领域,同时将体内所有混沌灵力注入本命飞剑“混沌”雏形,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那魔气鬼爪只是微微一顿,领域之力如同泡沫般破碎!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眼看鬼爪就要将叶尘捏碎!
千钧一发之际!
叶尘胸前那枚一直沉寂的古戒,再次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一次,不再是微光,而是如同灰色太阳般耀眼!
一股远比叶尘自身精纯、浩瀚、古老无数倍的混沌气息,自古戒中弥漫而出!
“嗡——!”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那势不可挡的魔气鬼爪,在接触到这股古老混沌气息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烈阳,发出“嗤嗤”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
“什么?!这是……混沌源气?!不可能!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沙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古戒的光芒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道灰色的光柱,将叶尘整个人笼罩在内。光柱之中,无数细密繁复到极致的混沌符文流转,散发出开辟世界、定鼎地火水风的无上道韵!
叶尘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自古戒传来,下一刻,他眼前一花,周围景象彻底变幻!
不再是秘境的山林,而是一片灰蒙蒙、无边无际、空无一物的诡异空间。脚下是坚实的灰色地面,头顶是灰色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没有灵气,只有最本源的混沌之气,在这里缓缓流淌。
“这里是……古戒内部的空间?”叶尘震撼地看着四周。他之前只能神识进入那个残破仙域,从未想过,古戒本身,竟然还内蕴如此一个完整的空间!
而且,这个空间似乎……是活的?他能感觉到,这个空间正在自主地、缓慢地吸收着外界(可能是秘境)的能量,转化为精纯的混沌之气,虽然速度极慢,但确实在自我修复和成长!
“这古戒……究竟是什么来历?”叶尘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无数混沌光点凝聚而成的虚影,缓缓出现在叶尘面前。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辨出一个人形轮廓,但其散发出的那股亘古、苍茫、仿佛与大道同在的气息,让叶尘灵魂都在颤栗。
“宿主……”虚影发出一种直接作用于叶尘灵魂层面的意念波动,古老而晦涩,“危机……暂解……然……魔念……已标记……你……”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叶尘勉强理解着意思:古戒出手,暂时化解了危机?但那个魔道强者已经标记了自己?
“前辈……您是?”叶尘尝试着用神识沟通。
“吾……戒灵……残存……守护……”虚影的意念依旧断续,“宿主……弱……速……强……”
戒灵!这古戒果然诞生了器灵!虽然似乎受损严重,灵智不全。
它是在催促自己尽快变强!
“外界……时间……不同……”戒灵再次传来意念。
时间流速不同?叶尘心中一动,仔细感应,果然发现这片混沌空间的时间流速,似乎比外界要缓慢许多!大概有五六倍的样子!
这意味着,他在这里修炼五六天,外界才过去一天!
“修炼……宝地!”叶尘狂喜!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资源……可转化……”戒灵的意念指向叶尘储物袋中的那些灵石、材料,甚至包括那枚虚空晶石。
叶尘立刻明白,心念一动,将除了虚空晶石和几样关键物品外的所有灵石、普通材料都取了出来。只见戒灵虚影微微一动,那些堆积如山的灵石和材料,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化作最精纯的混沌之气,融入了这片灰色空间之中。
空间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时间流速的差异好像也稳固了一点。
“果然可以!”叶尘目光炽热地看向那枚虚空晶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其投入。这是炼制本命飞剑的关键,不能轻易消耗。
有了这时间差和可以转化资源的混沌空间,他的修炼速度将提升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当下最要紧的,是巩固炼气圆满的修为,并尝试冲击那传说中的……完美筑基!
他不再犹豫,向戒灵虚影传递了一个感谢的意念后,便在这空无一物的混沌空间中央盘膝坐下,开始运转《九转混沌诀》。
在这里,他无需担心灵气匮乏,周围无尽的混沌之气,就是最好的修炼资源!虽然吸收炼化起来比普通灵气困难百倍,但每一缕被炼化的混沌之气,都让他根基变得更加扎实,灵力变得更加精纯雄厚!
时间,在这片灰色的混沌空间中,悄然流逝。
叶尘不知道的是,在他被古戒吸入空间后,外界那个山洞附近,一名笼罩在翻滚魔气中、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惊疑不定地悬浮在半空。
他仔细地感应着周围每一寸空间,却再也找不到叶尘的任何气息,连同那令他心悸的混沌源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沌……古戒……竟然真的现世了……”魔影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狂热与凝重,“必须尽快禀报主上!计划,必须加速!”
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叶尘消失的地方,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烟,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而混沌空间内,叶尘的修炼,才刚刚开始。他仿佛化作了一尊灰色的石雕,气息与整个混沌空间融为一体,唯有体内奔腾的灵力与愈发深邃的道基,昭示着他的脱胎换骨。
完美的契机,已然降临。
(第三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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