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幽的手仍死死扣在那支锈迹斑斑的箭上,指节泛白,掌心满是冷汗。通道尽头的风沙声不知何时悄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不是一人,而是一群人。
她没有松手,反而将弓拉得更满,哪怕右肩疼得仿佛要撕裂。她不能冒任何风险。
灯光从拐角处照进来,晃了两下,停住了。
“别动!”一个沙哑的男声喊道,“我们是七号基地的医疗支援队!”
白幽没有回应,也没有放下弓。她紧盯着光束背后的人影,直到那人抬起左臂,袖口上的红十字徽章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旧布般的暗光。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倒在地上的季延和靠墙坐着的阿澈,眉头立刻皱紧:“是你?修理场那个修净水器的机械师?”
季延的眼皮微微颤动,却没能睁开。他艰难地从工装裤口袋里掏出一个沾血的小玻璃瓶,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用...阿澈的血...配这个...能清...毒。”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向前一倾,被旁边的两名医护人员迅速扶住。
“快!担架!”队长转身大吼一声,随即回头看向白幽,“你呢?需要帮助吗?”
白幽摇摇头,将怀里的阿澈搂得更紧了些。孩子高烧不退,嘴唇干裂,呼吸急促。她的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攥着插在地上的箭,像一道沉默的防线。
医疗队动作迅速。三人很快被安排妥当:季延被抬上担架,刚拆开手臂上的布条,鲜血便渗了出来;阿澈被轻轻安置在折叠床上,额头贴上了冰袋降温;白幽坐在床边,谁想靠近,都得先过她那一眼审视的箭囊。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终于开口。
队长正在检查季延留下的血瓶,闻言抬起头:“观测站信号中断前发出了求救编码。我们原本以为没人能活下来,但一路清障过来,发现主控室有打斗痕迹,顺着发电机线路一路追到了地下。”
他说完,将血瓶举到灯下。瓶中液体呈暗红色,底部沉淀着黑色絮状物。可当一滴阿澈指尖的血落入其中时,试管竟泛起微弱的光,那些黑絮如同遇火般迅速消散,整管液体转瞬变得清澈透明。
“这...”旁边年轻的医生瞪大双眼,“真的净化了?”
队长没有作声,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试管放入恒温箱,低声说道:“难怪周崇山非要抓这孩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事不能上报。现在谁都信不过。先给两个重伤员试一点,观察反应。”
白幽听着,一言不发。她低头看着阿澈,发现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正望着角落的方向。
“怎么了?”她轻声问。
阿澈喉咙动了动,声音细如风吹纸片:“姐姐...那边...有只猫。”
白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废弃的氧气罐后,蜷缩着一团灰白色的影子,瘦得能看见肋骨,耳朵还缺了个角。
但它并未躲闪,也没有叫唤,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干净得不像这片废土该有的生灵。
她本能地伸手摸向箭囊。
可那只猫动了。它缓缓站起,瘸着一条后腿,朝这边走了两步,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低头蹭了蹭地面,发出极轻的呼噜声。
白幽的手,慢慢松开了箭。
“它不怕人。”她说。
“可能是基地以前养的吧。”一名护士凑近看了看,“可现在这种年头,野猫早该变异成吃人的怪物了,哪还有敢靠近人的?”
“别碰它。”队长立刻制止,“先隔离观察二十四小时,万一携带隐性病毒...”
话音未落,那猫忽然转头望向阿澈。孩子也静静看着它,一人一猫对视着,安静得令人心悸。
“让它过来。”阿澈突然开口,声音虽弱,却清晰。
“你说什么?”白幽低头。
“让它...过来。”阿澈抬起手,掌心朝上,“它不坏。”
白幽迟疑片刻,冲那猫轻轻招了招手。
猫一步步挪近,最后停在床脚,仰头望着阿澈。孩子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它的鼻尖。猫闭上眼,喉咙里的呼噜声渐渐变大。
“真是怪事。”护士小声嘀咕,“它刚才一直在这儿?没人发现?”
“通风管道塌了半边。”另一人翻着手中的记录板,“可能是从夹层钻进来的。但这地方封闭太久,它靠什么活下来的?”
无人应答。
季延被推进隔壁进行紧急输血,白幽守在阿澈身边,目光不时扫向那只猫。它此刻正趴在床尾,缩成小小的一团,偶尔抬头看人,眼神平静得不像动物。
“你以前见过这样的猫吗?”她问队长。
“没见过。”男人摇头,“但我父亲提过,‘种子计划’收尾时,研究所曾养过一批实验猫,据说对净化孢子有反应。后来全被销毁了,连资料也被彻底清除。”
白幽盯着他:“为什么?”
“不清楚。只知道命令来自高层,执行得很急。”
她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这只猫出现得太巧了...偏偏在阿澈最危险的时候,偏偏长着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
阿澈又咳了几声,体温似乎略有下降。他翻了个身,脸朝着猫的方向,嘴里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这时,队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的检测报告:“初步结果显示,混合血清确实能中和病毒活性。我们准备给三名昏迷病人注射微量,若六小时内无排斥反应,就扩大使用范围。”
白幽点头:“等季延醒了,他会告诉你们更多。”
“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队长看了眼时间,“失血过多,体力严重透支。不过命保住了。”
听到这句话,白幽终于松了口气,肩膀一软,靠在墙上。她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伤口火辣辣地疼。
“你得处理一下。”队长递来医药包,“再这么硬撑,手臂会废的。”
她接过纱布,自己动手缠绕。动作笨拙,绕了好几圈都没绑好。
就在这时,那只猫忽然起身,跳下床,一瘸一拐走到她脚边,用脑袋轻轻顶了顶她的靴子。
白幽怔住了。
它仰着头,蓝眼睛静静地望着她,仿佛在等待什么。
她低头,将最后一圈纱布缠紧,打了个结。然后弯下腰,伸手抚了抚它的头顶。
猫眯起眼,呼噜声再次响起。
阿澈在梦中轻轻笑了,手指微微蜷缩。
抢救区的仪器滴滴作响,灯光稳定亮着。发电机低沉持续的运转声透过墙壁传来。
队长站在恒温箱前,凝视着那管微微发光的血清,喃喃道:“也许...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白幽没有接话。她看着阿澈和那只猫,忽然觉得这个冰冷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猫转过头,望向通道深处那扇被推开的铁门,耳朵轻轻一抖。
门外,风沙仍在呼啸,但门缝下的阴影里,几根灰色的毛发正随着气流,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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