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粒都凝固于无形的力场之中，仿佛时间被抽离，只余下死寂的静止。云璃的呼吸卡在喉间，玉盒在怀中剧烈震颤，光丝缠绕的封印发出细微的崩裂声。她五指收紧，掌心渗出冷汗，灵蝶双翼紧收，翅尖金纹缩成一点微光，不再扩散。
夜无痕的冰剑已出鞘三寸，剑身霜纹紊乱如乱麻，原本清晰的寒气轨迹此刻扭曲成团，像是被某种力量撕扯过。他眉峰微压，目光扫过西北方向——那里，荒原的地平线依旧灰黄，却透出一种不自然的沉滞，连天光都被压得低了几分。
“别动。”云璃低声道，声音压得极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婉儿的手已按在兽笛上，指尖微微发白。她低头看向腰间的备用灵测仪，晶体表面赫然裂开一道细纹，指针静止不动。她猛地抬头，与雷鸣对视一眼。
雷鸣将雷矛顿地，三次短击，两次长击——部落探查暗语。往常，回音会从地底传回，哪怕空旷也会有余响。可这一次，声音落下，如同坠入深井，毫无回应。
“下面不是空的。”他沉声说，“是被吞了。”
云璃谨慎地取出玉盒，轻掀一角。灵蝶的触须小心翼翼地轻触兽牙残印，刹那间，那扭曲而强烈的律动再次浮现，方向比先前更清晰——直指西北，距离缩短至一日脚程之内。她闭目感应，光丝顺着灵蝶的感知延伸，却在触及那股波动的瞬间，被一股反向的力道猛地推回，脑海中掠过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睁眼，瞳孔微缩。
“不是灵流紊乱。”她声音低哑，“是规则被改写了。”
夜无痕收剑入鞘，指尖抹过剑柄，霜气自指腹溢出，却未能凝结。他蹲下，将一缕冰丝贴地延伸，冰丝刚行三尺，便如遇无形屏障，骤然断裂。他抬眼，看向云璃：“空间被扭曲了，方向感不可信。”
林婉儿咬了下唇：“那我们怎么走？”
“跟着灵蝶。”云璃将灵蝶轻轻拢入掌心，感受到它微弱的震颤，“它在排斥，说明这里有它无法共鸣的力量。光属性的幻兽不会无故退缩，除非……那是它的对立面。”
四人缓缓前行，脚步放得极轻。沙粒依旧悬空，直到他们走出十余步，身后的沙粒才“簌”地落下，仿佛时间重新流动。每一步踏出，空气都像在抵抗，呼吸变得滞涩，如同吸入细砂。
两里外，一片荒原空地展现在眼前。地表龟裂，岩石风化成粉，中央区域的沙地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被某种高温灼烧过，却又无焦痕。云璃停下脚步，取出共感晶片贴近地面。
晶片表面瞬间扭曲，灵流轨迹化作一片噪点，无法解析。
“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她低声说。
夜无痕蹲下，指尖轻触灰白沙地。霜气蔓延，却在接触瞬间蒸发，连水汽都未留下。他皱眉：“地下有热源，但温度不散，像是被封闭在某个结构内。”
雷鸣环顾四周：“幻兽呢？访客说它们聚集在这里。”
话音未落，林婉儿抬手一指：“那边。”
西北侧，一片低矮岩丘后，数只沙行蜥静立不动。它们的身躯覆盖着细密鳞片，此刻却从眼眶中缓缓渗出暗红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在沙地上凝成点点血斑。它们的口部微张，舌头不时抽动，仿佛在咀嚼某种无形之物。
再远处，一群风狼围成圆圈，持续绕行。它们的速度不快，却毫无停歇之意，彼此肩擦肩地移动，偶尔有狼因体力不支跌倒，立刻被后方的同伴踩踏而过，却无人攻击，也无人逃逸。
空中，一只苍鹰不断撞击岩壁，每一次撞击都让羽毛断裂、飘落。它的动作机械，重复，仿佛被某种指令驱使，直到双翅残破，依旧未停。
“它们不是疯了。”云璃声音发紧，“它们在抵抗。”
“抵抗什么？”林婉儿问。
“抵抗被控制。”云璃盯着那只苍鹰，“它们的本能还在挣扎，可意识已经被某种力量牵引。你看它们的眼睛——没有焦距，却有恐惧。”
夜无痕冷声道：“这不是黑暗势力的手法。暗影尊者的控制是吞噬意志，让幻兽成为傀儡。可这些……它们还活着，还在动，却失去了目的。”
雷鸣握紧雷矛：“我们得做点什么。”
“不能干预。”云璃伸手拦住他，“现在打断它们的循环，可能会让那股力量反噬它们的神志。我们不知道它们体内发生了什么。”
林婉儿忽然低声念道：“当兽目无光，非盲也，魂被引。”
云璃侧目：“《御兽通则》里的？”
“第三卷，冷门章节。”林婉儿声音微颤，“我小时候翻过，当时不明白意思。现在……好像懂了。”
夜无痕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这片区域的灵力场已经失衡。我们不能再深入，否则共感能力会被污染。”
云璃点头，取出光丝，在地面划出一个半径三步的圆圈。光丝落地，微微发亮，形成一道临时的灵流隔离带。四人退入圈中，灵蝶终于缓缓展开双翼，释放出一圈极淡的光晕，勉强稳定了小范围的感知。
“必须后撤。”夜无痕说，“到岩带边缘重新评估。”
云璃正要应声，忽然指尖一凉。
她低头，发现隔离圈边缘的沙地上，有一道极淡的灰白色痕迹，形似爪印，却无实体接触的凹陷。她伸手轻触，指尖毫无触感，仿佛那痕迹存在于另一层空间。
“这是……什么？”林婉儿蹲下，手指悬在痕迹上方。
云璃未答。她抬头，望向西北方向。
风，又停了。
悬在半空的沙粒，这一次，缓缓转向，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引力牵引，齐齐指向那片灰白荒地的中心。
灵蝶再次剧烈收拢双翼，翅尖金纹已近乎消失。
玉盒的震动愈发强烈。
夜无痕的手已按在剑柄上。
雷鸣低吼一声，雷矛横起。
林婉儿的兽笛滑落半寸。
云璃的指尖，还贴在那道虚痕之上。
沙粒再次静止于半空，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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