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的雨丝细密如织，给枕水居的白墙黑瓦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姜涛推开虚掩的院门，带着一身微凉的湿意。
小院里很安静，只有檐下雨水滴落的滴答声和石缸里锦鲤偶尔摆尾的轻响。
“回来啦！”苏晚晚欢快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趴在雕花木窗边，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半块桂花糕，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还以为你要在滨海多待几天陪周总呢！”
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溜溜。
姜涛抬头，雨水顺着他冷硬的眉骨滑落：“事情办完就回。”他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苏晚晚已经趿拉着拖鞋跑下来，递过一块干毛巾：“快擦擦！刘姐熬了姜汤，我去给你盛一碗！”
她像只忙碌的小蜜蜂，转身钻进厨房。
姜涛擦着头发，目光扫过小院。
秦小雨的房间门关着，大概还在美院忙碌画展的事。
老板娘刘芳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双鞋底，看到他进来，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姜先生回来了。滨海那边，都还好？”
“嗯，暂时。”姜涛在她对面坐下。刘芳看似随意的问候，却透着一丝洞悉。
苏晚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辛辣扑鼻的姜汤出来：“快喝快喝！驱驱寒气！”她把碗塞到姜涛手里，自己也拉了张小板凳坐下，托着腮看着他，“周总没事吧？那个什么司徒浩，是不是被你揍得屁滚尿流了？”她大眼睛里闪烁着八卦和崇拜的光芒。
姜涛没回答，低头喝了一口姜汤，滚烫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你上次说，刘姐提到金鼎大厦？”他看向刘芳，直接切入主题。
苏晚晚立刻竖起耳朵。
刘芳手中的针线停顿了一下，脸上温和的笑容敛去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放下鞋底，轻轻叹了口气：“姜先生，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那天晚晚姑娘无意中提了句‘金鼎’，我就知道…你们在查那边。”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那地方…是临江的地标，也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明面上是顶级写字楼，汇聚着大公司、大银行。但最上面的几层…水太深了。尤其是‘鼎峰控股’，背景硬得很，据说在京城都有根脚。普通人别说上去，靠近打听点消息，都可能惹上大麻烦。”
“鼎峰控股…”姜涛记下这个名字。这和赵金元临死前吐露的“顶层”以及“司徒”的线索对上了。“老板娘知道些什么？”
刘芳摇摇头，眼神带着坦诚和一丝无奈：“我一个开小民宿的，能知道多少？只是在这临江待久了，多少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那‘鼎峰’的老板，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手眼通天，神龙见首不见尾，道上的人都叫他…‘司徒先生’。”
她特意加重了“司徒”两个字，目光深深地看着姜涛。
司徒先生！财神爷！
核心线索再次被印证！姜涛眼神锐利如刀。
“还有呢？”苏晚晚急切地问。
“还有就是…”刘芳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听说金鼎大厦的安保极其严密，尤其是顶层区域，外人根本进不去。而且…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我劝你们…还是别去招惹的好。”她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担忧。
“谢谢刘姐。”姜涛放下空碗，语气平静，“我心里有数。”
刘芳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睛，知道自己的劝告恐怕没什么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总之…万事小心。”
气氛有些凝重。苏晚晚眼珠一转，试图活跃气氛：“哎呀，刘姐别担心！姜涛是谁啊！什么龙潭虎穴没闯过！对吧？”她碰了碰姜涛的胳膊，然后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对了对了！明天！明天小雨的画展就开幕了！在美院新落成的‘晨曦展厅’！姜涛，你答应要去的！可不能反悔！”
姜涛想起视频里苏晚晚的软磨硬泡，又想到秦小雨那羞涩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嗯。”
“耶！我就知道！”苏晚晚立刻眉开眼笑，“小雨知道肯定开心死了！她这几天可紧张了，画了好多新作品呢！”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推开。秦小雨撑着伞，抱着画板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麻长裙，裙角被雨水打湿了些，看到姜涛坐在堂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姜…姜先生，你回来了？”
“嗯。”姜涛应了一声。
“小雨！姜涛答应明天去看你画展啦！”苏晚晚立刻报喜。
“真…真的？”秦小雨惊喜地看向姜涛，得到肯定的眼神后，脸上的笑容如同拨开乌云的阳光，“太好了！谢谢姜先生！”
刘芳看着两个年轻女孩雀跃的样子，再看看姜涛虽然依旧冷峻却柔和了几分的侧脸，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这小院，因为他的归来，似乎也多了几分生气。
“对了小雨，”苏晚晚凑过去，“画展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我们姜大侠的英姿画进去啊？”她促狭地挤挤眼。
“晚晚！”秦小雨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抱着画板快步跑向自己房间，“我…我去整理画了！”
“哈哈哈，还害羞了！”苏晚晚笑得花枝乱颤。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青瓦。
小院内，姜汤的余温未散，女孩的笑语驱散了金鼎大厦带来的沉重阴霾。
姜涛坐在藤椅上，听着雨声和苏晚晚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紧绷的神经在这样平凡的烟火气中，得到了片刻的松弛。
然而，他眼底深处的冷冽并未消散。
金鼎大厦，鼎峰控股，司徒先生…如同隐藏在临江繁华表皮下的毒瘤，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危险。
秦小雨的画展是承诺，也是短暂的休憩。
当画展的灯光亮起时，另一场针对“财神爷”核心巢穴的暗战，也将悄然拉开序幕。
雨幕下的临江，平静中酝酿着更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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