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殇的魔气如潮水般压向道观，整座山峦都在震颤。
陆沉横枪而立，天权星核的力量在体内奔涌，枪尖缠绕的雷光比以往更加炽烈。青瑶站在他身侧，白发间流转着翠绿色的毒芒，指尖银针蓄势待发。
紫霞虽双目失明，但神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感应到夜无殇的气息中有一丝不协调——他的恶魄在抗拒虫母的控制。
碧落，墨离！紫霞低喝，封住东侧山道，别让虫群合围！
碧落的风雷鞭炸开刺目电弧，墨离的断剑与她并肩而立，两人如一道雷电屏障，硬生生截断了虫群的冲锋。
萧云的诗毒金纹在地面蔓延，化作繁复的阵图，暂时延缓了夜无殇的步伐。他快速扫视四周，低声道：这道观撑不了多久，必须突围！
紫霞的手指轻触弑神枪，枪身震颤回应：西北方向，三里外有座寒潭，水下是灵脉交汇处，能暂时隔绝虫母的感知。
陆沉没有犹豫，长枪横扫，雷光劈开一条路：
六人且战且退，向寒潭方向撤去。夜无殇并未全力追击，他的身影悬浮在半空，黑雾缭绕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挣扎，仿佛体内有两股意识在争夺控制权。
师兄......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你逃不掉的......
寒潭水冰冷刺骨。
六人潜入水下，潭底竟有一处天然洞穴，洞壁镶嵌着发光的晶石，照亮了狭小的空间。空气潮湿却清新，隐约能听到地下灵脉流动的嗡鸣。
紫霞刚浮出水面便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弑神枪的反噬加上强行催动神识，她的魂魄已濒临崩溃。陆沉一把将她抱起，掌心贴在她后背，北斗之力缓缓渡入，勉强稳住她的伤势。
别浪费力气......紫霞轻声道，你的力量......要留着对付夜无殇......
陆沉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青瑶检查了每个人的伤势。碧落的手臂被虫毒侵蚀，墨离的断剑裂痕加深，萧云的诗毒几乎耗尽。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引，翠绿色的毒雾在洞内弥漫，暂时压制了众人的伤痛。
天权星核的力量......在修复我的经脉。青瑶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星芒，但完全融合还需要时间。
萧云的金纹诗稿已湿透，但他仍勉强拼凑出几个字：夜无殇......为何没追来？
紫霞闭目感应片刻：他在抗拒虫母......恶魄尚未完全屈服。
碧落拧干风雷鞭上的水，冷笑：狗咬狗，最好同归于尽。
墨离沉默地擦拭断剑，忽然开口：我们需要计划。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紫霞。
她缓缓坐直身体，尽管双眼无神，却莫名给人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三件事——第一，修复弑神枪，需要昆仑墟的混沌火；第二，唤醒王母的善念，需要集齐三生石碎片；第三......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阻止虫母彻底控制夜无殇，需要......北斗星君的记忆。
陆沉皱眉：我的记忆并未完全恢复。
因为关键部分......被封在王母的玉佩里。紫霞轻声道，而玉佩在昆仑墟。
洞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青瑶忽然开口：我的毒......能暂时压制虫母的侵蚀。
她看向陆沉：若你与夜无殇再次交手，我的毒血可助你唤醒他体内北斗星君的意志。
碧落挑眉：你确定？那家伙看起来可不像能被感化的类型。
不是感化。青瑶的指尖浮现一滴翡翠色的血，是刺激......恶魄越挣扎，虫母的控制就越不稳定。
紫霞点头：可行。
萧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诗毒反噬让他面色惨白。青瑶立刻扶住他，毒血化作细丝渗入他的经脉，勉强稳住伤势。
休息吧。陆沉沉声道，轮流守夜，两个时辰后出发。
夜深。
洞内的晶石光芒渐弱，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光。碧落和墨离守在入口处，风雷之力与剑气交织成网，隔绝外界探查。萧云靠在角落昏睡，青瑶的毒雾笼罩着他，让他难得安眠。
紫霞倚在洞壁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弑神枪的裂痕。枪身已失去神念，威力大减，但仍是他们对抗夜无殇的关键。
一件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
你该睡会儿。陆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紫霞摇头：我睡不着。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每次闭眼，她都能看到天罗地网中玄霄被锁链贯穿的画面，听到夜无殇那句你逃不掉的。
陆沉在她身旁坐下，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的眼睛......能治好吗？
紫霞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仙人之躯，本就不靠双目视物。
但你在疼。
这句话让紫霞指尖一颤。她确实在疼——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魂魄被撕裂般的煎熬。天机反噬、弑神枪的吞噬、强行推演的消耗......每一样都足以让普通仙人魂飞魄散。
值得。她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
陆沉的手忽然覆上她的手腕，温热的力量顺着经脉流入，北斗之力如涓涓细流，缓慢修复着她破碎的魂魄。
省点力气......紫霞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闭嘴。陆沉低声道，你救过我，现在轮到我了。
紫霞哑然。
洞内安静得只剩下灵脉流动的嗡鸣。不知过了多久，紫霞忽然开口：陆沉......若最终要牺牲一人，你会怎么选？
她问得突兀，但陆沉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
谁规定一定要牺牲？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选第三条路。
紫霞轻笑：什么第三条路？
杀穿一切的路。
后半夜，碧落和墨离换岗。
碧落的风雷鞭缠在臂上，懒洋洋地靠在洞壁：你睡会儿，我守着。
墨离摇头：我不困。
装什么硬汉？碧落嗤笑，你的剑都快断了。
墨离低头看着手中的断剑，剑身上的雷纹确实黯淡了许多。这把剑陪伴他数百年，如今却连三成威力都发挥不出。
碧落忽然凑近，风雷之力在掌心凝聚，按在剑身上：借你点雷电，别死了拖后腿。
墨离皱眉：你的力量所剩不多......
少废话。碧落强行将风雷之力灌入断剑，本姑娘的雷电多得是！
断剑嗡鸣，雷纹重新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耀眼。墨离怔了怔，抬头看她，却见碧落的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
......谢谢。他低声道。
碧落摆摆手，转身走向洞口，却在迈步时踉跄了一下。墨离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臂，触到她皮肤上未消的黑纹——虫毒仍在侵蚀她的身体。
青瑶的毒......没完全压制住？
碧落抽回手，满不在乎：一点小毒，死不了。
墨离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雷符，那是他在雷部时的保命之物：拿着。
碧落挑眉：干嘛？可怜我？
备用。墨离硬邦邦地说，你若死了，没人给我充雷电。
碧落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大笑，一把抓过雷符塞进衣襟：行啊，游侠大人终于学会说人话了！
墨离：......
黎明将至，洞内的晶石彻底暗淡。
青瑶轻轻摇醒萧云：该出发了。
萧云睁开眼，诗毒金纹在瞳孔中流转，已恢复了些许神采。他看向青瑶，忽然注意到她的白发间多了几缕翠绿，如新生枝芽般鲜活。
你的毒......变了？
青瑶点头：天权星核在改变我的力量。
她抬起手，毒雾不再呈现致命的翡翠色，而是化作柔和的星光，所过之处，众人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是......碧落惊讶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黑纹逐渐淡化。
北斗之力与瑶池毒术的结合。青瑶轻声道，暂时叫它吧。
紫霞感应到这股力量，微微蹙眉：消耗的是什么？
青瑶沉默一瞬，随即坦然：寿命。
众人愕然。
每用一次，折寿十年。青瑶平静地说，但值得。
萧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停下！
青瑶看着他，忽然笑了：萧公子，你是在担心我吗？
萧云的金纹诗稿无风自动，字句浮空：我可以替你分担。
不行。青瑶抽回手，你的诗毒与星毒相冲，强行融合只会爆体而亡。
陆沉打断争执：时间到了，出发。
六人整顿完毕，悄然离开寒潭。晨雾笼罩着山林，远处隐约传来虫群的嘶鸣，但奇怪的是，夜无殇的气息却消失了。
紫霞的神识扫过四周，忽然脸色微变：不对......
怎么了？陆沉握紧弑神枪。
虫母......在加速侵蚀夜无殇。紫霞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它等不及了......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血光冲天而起，隐约可见倒置的北斗星图在云层中显现——那是夜无殇彻底堕落的征兆！
昆仑墟......紫霞沉声道，必须赶在虫母完全控制他之前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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