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站在血泊之中。
她的脚下，是无数战死的修士尸体，鲜血浸透了云砖，将原本洁白的仙台染成暗红。萧云扶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回神，但视线依旧模糊。
“青瑶，够了……”萧云的声音沙哑，“你已经救了十七人，再这样下去，你的仙源会枯竭的。”
青瑶轻轻摇头，白发垂落肩头，眉心的星纹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她推开萧云的手，踉跄着走向下一具尸体——那是一名年轻的剑修，胸口被魔气贯穿，双眼仍睁着，仿佛不甘就此陨落。
“他……还有一线生机。”
她跪坐下来，指尖轻触剑修的眉心，一缕微弱的星光从她体内流出，顺着指尖渡入对方身躯。
“北斗续命，魂归——”
咒言未毕，她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溅在剑修苍白的脸上。
“青瑶！”萧云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停下！”
青瑶却固执地完成了术法。剑修的睫毛颤了颤，胸口伤口开始愈合，呼吸逐渐恢复。而她自己的白发，却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光泽，如枯草般灰败。
“第十八人……”她虚弱地笑了笑，“还差……很多……”
萧云眼眶发红，攥紧她的手腕：“那些战死的人与你何干？你为何非要——”
“与我无关？”青瑶抬眸看他，眼中星光微弱却坚定，“萧公子，你可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死？”
她指向远处仍在激战的碧落和陆沉，指向正在与魔修厮杀的凡间修士，指向天界破碎的穹顶——
“他们是为救我们而死。”
“三仙女私通凡人，触犯天规，引来这场浩劫。”青瑶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若我不赎此罪，即便活下来……余生何安？”
萧云哑然。
青瑶再次挣脱他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向下一具尸体。
“更何况……”她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本就时日无多了。”
大战爆发得突然。
紫霞以天机血阵困住王母片刻，为众人争取了宝贵的时间。碧落和墨离带着玉衡鼎赶到，陆沉与玄霄联手牵制夜无殇，而萧云则趁机找到了被囚禁的青瑶。
她当时被锁在瑶池水底，周身缠绕着压制星毒的寒铁链，气息奄奄。萧云破开禁制将她救出时，她的第一句话却是：
“战况如何？”
萧云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她。
青瑶却推开他，挣扎着望向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凡间修士死伤过半，天兵天将也折损严重。而这一切，皆因三仙女与凡人的情劫而起。
“带我去斩仙台。”她突然道。
“什么？”
“那里是战局中心，伤亡最重。”青瑶的眼中浮现决然，“我能救他们。”
萧云这才注意到，她的眉心星纹虽然黯淡，却隐约流转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北斗星君传承的痕迹！
“你现在的状态——”
“玉衡鼎给了我一线生机。”青瑶打断他，“北斗主生，瑶池主死，我的星毒恰好介于生死之间……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没告诉萧云的是，这种逆转生死的禁术，代价是施术者的全部仙源。
“青瑶仙子！”
一名天将踉跄着跑来，铠甲破碎，肩上还插着半截魔刃。他扑通跪在青瑶面前：“求您救救我弟弟！他被魔气侵体，只剩一口气了！”
青瑶点头，随他来到一名年轻天兵身旁。那天兵面色青黑，魔纹已经蔓延到脖颈，眼看就要侵蚀心脉。
“按住他。”
她双手结印，眉心星纹突然亮起刺目光芒，一缕缕黑气从天兵七窍中被强行抽出，纳入自己体内！
“不可！”萧云厉喝，“你承受不住这么多魔气！”
青瑶没有理会，直到最后一丝魔气被转移，天兵的脸色恢复红润，她才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形晃了晃。
那天将热泪盈眶，连连叩首：“多谢仙子！多谢——”
“走。”青瑶打断他，“带你弟弟离开……越远越好。”
她转身走向战场更深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萧云跟在她身后，双拳紧握，却无法阻止。
因为他知道，这是她的选择。
就像当初她毅然下凡救他一样。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夜无殇的怒吼从高空传来，他与陆沉、玄霄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魔气与枪芒交织，剑光撕开云层，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天地震颤。
碧落和墨离则在与剩余的七煞魂分身周旋。玉衡鼎悬浮在碧落头顶，七星之力如瀑布般倾泻，暂时压制了魔修的攻势。
而紫霞——
她独自站在斩仙台中央，双手按在王母（绛珠）的额头，天机纹与月痕激烈对抗。
“姐姐，你赢不了的。”绛珠狞笑，“三千年的怨恨，岂是你一人能化解？”
紫霞的七窍都在渗血，却寸步不退：“妹妹，回头吧……王母的意识还在，她一直想救你……”
“闭嘴！”
绛珠突然暴起，一掌击在紫霞胸口！
紫霞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青瑶脚边。
“大姐！”青瑶连忙扶起她。
紫霞咳着血，抓住青瑶的手：“镜……瑶池镜呢？”
萧云立刻递上那面泛着血光的古镜：“在这里，但被污染了。”
“北斗……之力……”紫霞虚弱地看向青瑶，“只有你能净化它……”
青瑶接过镜子，指尖轻触镜面。她眉心的星纹再次亮起，星光与镜中血光交织，发出刺耳的嘶鸣。
“啊——！”
剧烈的疼痛让她惨叫出声，镜子仿佛在灼烧她的灵魂。但她没有松手，反而将更多仙力注入其中。
“青瑶！”萧云想去拉她，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镜子的血光渐渐褪去，露出原本清澈的镜面。而青瑶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成功了……”她虚弱地笑了笑，将镜子递给紫霞。
紫霞却没有接。
“不，该由你来。”她轻声道，“王母体内的双魂……只有瑶池仙子的星毒能分离。”
青瑶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
她看向远处仍在苦战的众人，看向满地尸骸，最后看向萧云。
“好。”
她站起身，捧着瑶池镜，一步步走向王母。
王母（绛珠）被玄霄的剑阵暂时困住，看到青瑶走近，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站住！你再靠近，本宫就让夜无殇杀光那些凡人！”
青瑶没有理会她的威胁。
她停在王母面前三尺处，举起瑶池镜——
“娘娘。”她轻声道，“得罪了。”
镜光绽放！
纯净的白光照在王母脸上，镜中顿时映出两道重叠的身影——华服王母与紫衣绛珠！
“不——！”绛珠尖叫，“住手！”
青瑶的双手死死握住镜子，星毒从她体内疯狂涌出，化作无数细丝缠上王母的身体。
“北斗定魂，瑶池分魄——”
咒言响起的瞬间，青瑶的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她看到，镜中的王母正在对她摇头，眼中满是哀伤。
“孩子，停下……你会死的。”
真正的王母意识，苏醒了！
但青瑶没有停。
她深吸一口气，将毕生仙力注入镜中——
“生死轮转，魂归本位！”
“轰——！！！”
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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