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了。
但百晓生最后那句话，却像一道来自九幽的诅咒，死死地钉在了赫尔加的灵魂深处。
卡西恩。
这个名字，仿佛拥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它抽走了赫尔加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让她那因失血和力竭而惨白的脸，瞬间褪得像一张纸。
不，比纸还要白。
是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机的灰白。
她身体剧烈地一颤，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的不再是绝望或恐惧，而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彻底茫然。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这个名字，是衔尾蛇议会最深处的禁忌，是只有核心长老才有资格知晓的、活着的传说。
那是议会的“大导师”，是组织的真正大脑与基石！
林风没有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收起了那个黑色的卫星电话，动作不急不缓，仿佛刚才只是打了一通再寻常不过的业务电话。
然后，他看向赫尔加。
“联系他。”
林风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命令，没有威胁，就像是在说“天亮了”一样理所当然。
但这三个字，却比任何酷刑都让赫尔加感到窒息。
“不……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大导师的通讯，需要最高级别的权限和……和特定的仪式！我做不到！我没有那个资格！”
“是吗？”
林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重复了百晓生最后的那句话，一字不差。
“十五年前欠下的人情，该还了。”
轰！
这句话，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赫尔加的天灵盖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如果说，之前听到“卡西恩”这个名字，还可能是某种巧合，是这个东方人从某个古老秘闻中偶然得知的。
那么这句话……
这句话，彻底粉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十五年前！
那一年，议会遭遇了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危机，几乎倾覆。正是大导师卡西恩，用了一份来自东方的、无人知晓的“人情”，才换来了转机，让议会度过了那次灭顶之灾！
这件事，是议会最高级别的机密！
只有包括她在内的寥寥数人，才有资格从卡西恩口中，得知这个秘密的一鳞半爪！
而现在……
这个秘密，被一个外人，一个东方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赫尔加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看着林风，就像在看一个从深渊中走出的魔神。
她终于明白，自己，乃至整个衔尾蛇议会，在对方面前，可能真的就是一个笑话。
对方背后的那个组织……那个名为“百晓生”的存在……已经将议会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反抗？
挣扎？
毫无意义。
“我……我需要施法材料。”赫尔加的声音，干涩而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还有……我的血。”
“可以。”林风点头。
幸存的那几名守卫，虽然听不懂中文，但他们能看懂赫尔加那张死人一样的脸。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在赫尔加的指挥下，颤抖着从随身的炼金口袋里，取出了一些零碎的、但闪烁着魔法光辉的零件和水晶。
赫尔加没有犹豫。
她拔出腰间的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狠狠划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瞬间涌出。
她没有吭声，任由滚烫的血液滴落在那些零件和水晶之上，口中开始吟唱起一段古老、拗口、充满了沧桑感的咒文。
“嗡——”
那些沾染了鲜血的零件，仿佛活了过来，自动悬浮而起，在半空中组合成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旋转的炼金法阵。
法阵中央，光芒汇聚。
一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全息影像，缓缓浮现，并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老人。
一个坐在巨大石质王座上的老人。
他身穿朴素的灰色长袍，头发和胡须都已雪白，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仿佛承载了数百年的时光。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星空，充满了超越时间的智慧与威严。
仅仅是一个影像，他身上那股庞大如山海的气息，就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窟，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赫尔加和那几名守卫，立刻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了头。
“大导师。”
老人，也就是衔尾蛇议会的大导师，卡西恩。
他的目光，没有在赫尔加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穿过空间的阻隔，径直落在了林风的身上。
洞窟内，一片死寂。
赫尔加跪在地上，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不知道大导师会如何处置这个……闯入者。
是降下雷霆之怒？还是……
然而。
卡西恩开口了。
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甚至带着一丝古雅韵味的中文。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赫尔加的大脑，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林先生，东方最后的风水传人。”
卡西恩的声音，苍老而平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艾瑞克，等了你十五年。”
林风的瞳孔，微微一缩。
而跪在地上的赫尔加，已经彻底傻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大导师……认识他？
而且，听这口气，似乎……一直在等他？
“议会，并非艾瑞克的敌人。”卡西恩仿佛看穿了林风心中的疑惑，继续说道，“恰恰相反，议会，是他曾经所属，并为之奋斗的组织。”
“古堡的沦陷，议会据点的毁灭，包括赫尔加他们的‘背叛’，都不是意外。”
卡西恩的语气，平静地像是在叙述一件早已注定的事实。
“那是一场必要的‘净化’。一场必须付出的代价，用以斩断艾瑞克和议会之间所有明面上的联系，同时，也是一场测试。”
他看着林风，目光深邃。
“一个舞台已经搭好，旧的演员必须退场。我们需要确认，即将登场的‘主角’，是否就是预言中……那个有能力‘调和东西方龙脉’的关键之人。”
“现在看来，艾瑞克的选择，没有错。”
预言。
又是预言。
林风的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
他不喜欢这种被安排好的剧本。
赫尔加已经彻底听不懂了。
什么净化？什么主角？什么东西方龙脉？
她只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弃子。
原来，艾瑞克不是背叛了议会。
是议会……主动“放弃”了艾瑞克，或者说，配合他演了一出戏！
而这场大戏的目的，就是为了眼前这个东方男人！
林风没有被卡西恩那宏大的说辞所迷惑。
他无视了那些关于预言和使命的论调，只是冷静地，提出了自己最关心，也是最核心的那个问题。
“艾瑞克，到底封印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切开了所有云山雾罩的宏大叙事，直指心脏。
洞窟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卡西恩看着林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赞许，有沉重，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缓缓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决绝。
“艾瑞克在古堡最深处，用他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作为锁，封印的……”
卡西恩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利维坦’。”
“——西方龙脉的始祖尸骸。”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足以颠覆整个世界认知的，最终的真相。
“一具……死去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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