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雨来得急,午后还晴得晃眼,傍晚就起了风,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顺着山坳往村里涌。李二柱刚把最后一捆麦子扛进仓房,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在屋顶的茅草上,溅起白茫茫的水雾。
“赶紧进来!”春杏站在碾房门口喊,手里举着块油纸,“别淋成落汤鸡了。”
李二柱冲进屋时,头发已经湿透,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打湿了前襟。春杏赶紧递过块粗布巾,又把灶膛里的火捅旺:“俺给你煮碗姜茶,驱驱寒。”
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里面煮着的玉米粥咕嘟咕嘟响。春杏切了块生姜,扔进旁边的砂锅里,又撒了把红糖,姜味混着甜味很快漫开来。李二柱坐在灶门前的小板凳上,看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被火光映得暖暖的,心里也跟着热乎起来。
“今天去李大爷家借农具,他还问咱啥时候要娃呢。”李二柱没话找话,往灶膛里添了根柴。
春杏的手顿了顿,脸颊泛起红晕,声音低低的:“急啥,先把地里的活忙完再说。”她把煮好的姜茶倒进粗瓷碗,递过来时避开他的目光,“快喝吧,凉了就不管用了。”
姜茶辣中带甜,喝下去浑身发烫,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暖。李二柱刚喝完,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倒了。他披上蓑衣往外跑,见是上午新扎的篱笆被狂风刮塌了半截,菜畦里的黄瓜苗被雨打得东倒西歪。
“俺来扶!”春杏也披了件蓑衣跟出来,两人手忙脚乱地把竹条重新扎牢,又用石块压住松动的地基。雨点打在蓑衣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春杏的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额前的碎发混着雨水往下淌,却笑得眼睛弯弯的:“你看这苗,倒比刚才精神了。”
李二柱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脸颊,突然觉得这狂风暴雨也没那么讨厌了。两人合力把最后一根竹条扎好,刚要回屋,又听见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是二丫家的茅草屋顶被风吹破了,雨水灌进屋里,二丫娘正急得直跺脚。
“俺去修!”李二柱扛起梯子就往隔壁跑,春杏紧随其后,手里拿着捆茅草和一桶和好的泥巴。李二柱爬上屋顶,春杏在下头递茅草,两人配合着把破洞堵上,泥巴抹得严严实实,雨水再也渗不进去。
“真是多谢你们了!”二丫娘端来两碗热水,眼里含着泪,“这要是漏一夜,俺们娘俩就得泡在水里了。”
“邻里邻居的,客气啥。”春杏笑着摆手,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进碗里,“快进屋吧,别着凉了。”
回到家时,两人都成了落汤鸡。春杏赶紧烧热水让李二柱擦身,自己则坐在灶门前烤衣服,火光舔着湿衣料,冒起淡淡的水汽。李二柱擦完身出来,见她正对着火苗发呆,发间的银钗在火光里闪着光。
“想啥呢?”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俺在想,”春杏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等秋收了,咱也把屋顶换成瓦片的吧,省得总漏雨。”
“中!”李二柱点头,“再把篱笆修得结实点,用洋灰混着沙子抹一遍,风再大也刮不倒。”他看着她被火烘得发红的脸颊,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有你在,啥都不怕。”
春杏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滚滚,屋里却安静得很,只有柴火偶尔爆响的声音,和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后半夜雨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李二柱醒来时,见春杏还在睡着,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他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开,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暖暖的。
院子里的黄瓜苗被洗得干干净净,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在月光下闪着光。李二柱知道,明天一早,这些苗儿准会长得更精神。就像他和春杏的日子,不管遇到啥风雨,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总能把日子过得稳稳当当,透着股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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