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康熙年间呐,有位董默庵大人——这位可是正经八百的侍读学士,天天在紫禁城里陪皇上读书论经的主儿。可您猜怎么着?就这么个翰林院的大人物,愣是让一窝狐狸搅得鸡飞狗跳!
且说董大人那宅子,原本是四进四出的青砖大瓦房,门前石狮子镇宅,院里古槐遮荫,端的是气派非常。可自打去年重阳节过后,这宅子就邪了门了!
今儿个厨房的碗碟自个儿蹦跶起来跳秧歌,明儿个书房的典籍哗啦啦满天飞,最吓人的是那房顶上——冷不丁就噼里啪啦砸下瓦片砖头,比那雹子还密实!
有回老管家正核算账目,一块青砖贴着鼻尖砸下来,愣是把黄花梨木桌案砸出个坑来!
“老爷呦!灶房的水缸又让狐大仙挪到院当间儿啦!三姨娘梳妆的铜镜挂到槐树梢上晃悠呢!”
董大人气得胡子直抖:“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没奈何,只得全家老小四十多口人,天天抱着脑袋在廊柱间躲闪腾挪。
您瞅那光景:丫鬟端着粥碗耍杂技般躲飞石,厨子举着锅盖当盾牌炒菜,连看门的大黄狗都练就了听风辨位的本事——汪汪两声准能叼住空中飞来的肉骨头!
这么折腾了半月,董大人实在没辙了,只好觍着脸向同僚孙司马借宅子暂住。
您猜怎么着?那狐仙竟是个认主不认宅的!
当天夜里,孙家书房哗啦啦下起砚台雨,砸得孙大人顶着一脑袋墨汁直蹦高:“好你个董默庵!竟把狐大仙往我家引!”
话说这日五更天,董大人在朝房候驾时,瞅见几位同僚眼下都挂着黑眼圈,不由得唉声叹气。
旁边有位满洲正黄旗的尚书大人乐了,问道:“董大人莫非也遭了狐仙戏弄?”
这一问可捅了话匣子,七八个顶戴花翎的大员竟纷纷诉苦,这个说朝珠被变作蚂蚱串,那个讲官帽里常冒出毛尾巴。
最后还是那位尚书大人大腿一拍,说:“您怎不早说?东直门里住着个关东道士焦螟,专会降妖除魔!上月恭亲王府闹黄皮子,就是他给平的事!”
董大人闻言,散朝后连官服都顾不上换,乘着青呢小轿直奔道士居所。
这焦道士倒是个妙人,住着个竹篱小院,院里既没供三清也不摆八卦,反倒种着一畦畦红辣椒。见着二品大员也不拘礼,翘着脚正在晾晒辣椒串呢!
“不过是些西域来的野狐精作祟。”道士听罢撂下辣椒,取朱砂笔在黄符上龙飞凤舞画将起来,“此符贴于正堂梁下,管叫那些孽畜屁滚尿流!”
您猜结果怎的?那符才贴上不过三刻钟,狐仙们竟变本加厉闹将起来!
这回不只是砖瓦,连茅房的搅屎棍都在天上飞!董家小公子蹲恭桶时,忽见粪勺在头顶转圈儿,吓得提着裤子满院嚎哭。
董大人气得直哆嗦,二次上门寻道士。
焦道士顿时涨红了脸,抄起桃木剑就吼:“给脸不要脸!且看本道爷亲去降妖!”
当夜子时,董家院里烛火通明。道士设下七星法坛,插五色旗,焚百越香,桃木剑舞得呼呼生风。
正作法间,忽见阴风卷地,一只白毛巨狐自假山后转出,眼如铜铃,尾似扫帚,竟人立在坛前作揖!
家人见状又恨又怕。有个唤作春梅的泼辣丫鬟,想起昨日绣花鞋被狐叼去茅厕,一时怒从心头起,抡起捣衣杵照狐腰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丫鬟竟如撞上无形墙壁,砰然倒地没了气息!
“糊涂!”道士跺脚大喝,“这千年道行的孽畜,贫道尚需小心周旋,你个小丫头岂敢造次?”
忽又捻须一笑:“也罢,正好借这丫头肉身审审那妖孽!”
但见道士戟指念咒,那倒地丫鬟竟直挺挺起身,面上忽现狐相,扭着腰肢咿咿呀呀唱起胡曲来!
道士桃木剑一指:“呔!尔等孽畜从实招来!”
“仙长饶命~小狐本是西域雪山修炼,跟着商队来京城的统共十八姐妹,见这宅院风水佳、伙食好,就...就暂住些时日~”
道士怒目圆睁:“天子脚下岂容妖孽栖身?速速滚回西域!”
那狐竟嬉皮笑脸道:“京师繁华胜西域,姐妹们还想谋个狐仙庙受香火呢~”
焦道士勃然大怒,焚符掷剑声如霹雳:“再敢拖延,天雷轰顶形神俱灭!”
霎时间乌云压顶,电光在云层间窜动如金蛇。
那狐精顿时瘫软在地,连声讨饶:“仙长息怒!这就走!这就走!”
话音未落,丫鬟复又倒地。但见四五团白影自屋檐滚落,似雪球般滴溜溜转着,一个追一个蹿上房梁——但闻秋风送得一阵狐骚味,但见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打那以后,董侍读家真的再也没闹过狐妖。院子里安安静静,仆人干活、家人生活,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正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恶人还须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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