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肉工坊
左腿的剧痛像是一台坏掉的引擎，每一次脉冲都带着细胞崩解的嘶鸣。陈序蜷缩在巨型冲压机床的钢铁内脏里，牙齿深深咬进下唇，铁锈和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外面，基金会净化者的靴声和能量武器的充能嗡鸣如同猎犬的鼻息，刮擦着寂静。探照灯的白光偶尔像手术刀一样切开黑暗，照亮他脸上混着油污和凝固血液的汗珠。
他全部的意志力都聚焦在左腿。精神触须如同精密激光，切入那片被“细胞裂解弹”侵蚀的区域。景象惨不忍睹：正常的细胞结构土崩瓦解，变成一滩滩失去功能的原生质浆糊，仅存的健康细胞在毒素边缘绝望挣扎。
分解。隔离。吞噬。
双螺旋源核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不再是温和修复，而是指令残存的免疫细胞进行一场残酷的内战。巨噬细胞像疯狗一样扑向那些“叛变”的、正在溶解的同胞，将它们撕碎、消化，转化为最原始的能量。新的肌纤维如同狂暴的藤蔓，强行穿过坏死区域，过程粗暴直接，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这不是治愈，是战场清剿。
他掏出最后一块从收割者尸体上搜刮的高能胶块，像野兽般用牙撕开包装，贪婪地吞咽。食物在胃里迅速分解，能量被饥渴的细胞瓜分。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带着湿滑感的窥探意图，如同蟑螂的触须，掠过他的感知边缘。
不是基金会机械化的搜索模式。是另一种东西……更贪婪，更底层。
陈序瞬间凝固，呼吸停滞，将自身生命体征压制到最低。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向外扩散。
三个身影。穿着拼接的破烂护甲，身体有多处粗糙的机械改造义肢或生化增生。他们的移动方式像鬣狗，悄无声息，眼神在阴影中扫视，寻找任何可掠夺的痕迹。腰间悬挂的骨制镰刀标记，表明身份——收割者。他们在利用基金会清场的机会，捡拾残骸，或者，狩猎受伤的“有价值目标”。
陈序试图从机床另一侧移动，但左腿一阵痉挛，脚跟不慎撞到一个空油桶。
“哐当。”
声音在死寂中如同丧钟。
“有动静！在那边！”一个沙哑兴奋的声音响起。
三道黑影瞬间扑至，呈三角阵型封死了机床的出口。为首者是个半张脸被金属覆面取代的壮汉，右臂是简陋但巨大的液压动力爪。左边是个瘦长男子，十指是闪着幽蓝寒光的金属刺。右边是个敦实的胖子，举着一面焊满尖刺的车门盾牌。
“运气不错，逮到只瘸腿的肥羊。”金属脸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动力爪张开合拢，发出液压嘶鸣。
陈序缓缓从阴影中站起，没有废话，没有警告。他的眼神如同看待三具即将冷却的尸体。
“宰了他！”金属脸怒吼。
举盾的胖子率先冲锋，像一头发狂的野猪，用盾牌猛撞过来。同时，瘦长男子如鬼影般侧移，毒刺手指直插陈序肋下。
陈序左腿剧痛限制了他的灵动，但他不退反进。在盾牌即将撞上的瞬间，他唯一完好的右腿爆发出全部力量，身体低伏前冲，并非跃起，而是如同贴地滑铲，从盾牌下方险险掠过！同时右拳骨骼瞬间异化，形成短促锋利的骨凿，狠狠砸向胖子支撑腿的膝盖侧面！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胖子的惨嚎响起。胖子重心失衡，巨大的身躯向前栽倒。
陈序无视背后袭来的毒刺，身体就势前滚，骨凿变拳为爪，五指如同钢钎般抠进胖子没有防护的咽喉！
“噗嗤！”
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胖子双眼凸出，嗬嗬作响，盾牌脱手。
但瘦长男子的毒刺也已触及陈序的后背衣服。陈序仿佛背后长眼，身体猛地向侧面扭曲，毒刺擦着皮肤划过，带走一片布料和皮肉，留下火辣辣的灼痛感——毒素开始渗透。
陈序毫不在意，借着扭身的力道，将刚刚断气的胖子尸体猛地抡起，砸向冲来的金属脸！
金属脸的动力爪一挥，轻易将尸体撕裂，血肉内脏泼洒一地。但这短暂的阻挡已经足够。
陈序如同附骨之疽，紧随着飞溅的血雨扑到金属脸身前！他的双臂在这一刻完全异化，不再是简单的骨刃，而是覆盖着致密骨甲、边缘带着锯齿的恐怖肢节！
金属脸的动力爪迎头砸下！陈序不闪不避，双肢交叉硬架！
“锵！！！”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爆响！陈序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退数步，左腿伤口崩裂，鲜血飙射。但金属脸的动力爪也被弹开，关节处冒出火花。
“死！”金属脸咆哮着再次扑上。
陈序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冷静。他故意卖了个破绽，侧身露出空挡。金属脸的动力爪直掏心窝！就在利爪即将触及的瞬间，陈序胸腔肋骨猛然向前刺出，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不仅卡住了动力爪，更是将其死死锁住！
金属脸大惊，奋力回夺。
但陈序要的就是这一瞬的僵直！他的右肢如同毒蛇出洞，绕过动力爪，五指并拢成尖锐的骨锥，以雷霆之势，直接捅穿了金属脸的金属面甲，深深刺入其后的大脑！
“呃……”金属脸身体一僵，动力爪无力垂下。
陈序手腕一拧，绞碎了对方脑组织，随即抽手，带出红白相间的浆液。
此时，那个瘦长男子见首领瞬间被杀，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
陈序甩掉手上的秽物，左腿虽然剧痛，但支撑他完成最后一次扑击已经足够。他像猎豹般窜出，从后方追上瘦长男子，骨爪从其背后刺入，精准地捏碎了心脏。
男子身体软倒，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车间内瞬间恢复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三个姿势扭曲的尸体。
陈序站立在血泊中，剧烈喘息。左腿的伤痛、背后的毒素、以及过度使用能力的虚弱感一同袭来。他走到金属脸的尸体旁，用骨爪剖开其胸腔，挖出仍在微微搏动的心脏，塞进嘴里，如同原始部落的战士，汲取着最直接的生命能量。
冰冷、腥甜的血肉下肚，源核贪婪地吸收着养分。
他冷漠地扫视一眼这片杀戮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走到胖子残破的盾牌前，用蛮力撕下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又从那瘦长男子手上剥下淬毒的金属刺。
简陋的武器和盾牌到手。
他望向工业区深处，那片被诡异彩色雾气笼罩的化学污染区。基金会和收割者的威胁并未解除，只有更深的危险，才能暂时隔绝追杀。
拖着依旧剧痛但已不再恶化的左腿，陈序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向那片象征着死亡与未知的浓雾。他的眼神，比周围的钢铁更加冰冷坚硬。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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