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所有的迷茫与悲伤都如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洞悉一切的清明与冷冽。
那足以撕裂灵魂，让刘敏昏迷、让林灼苦苦支撑的绝望琴声，于他而言，仿佛只是窗外恼人的秋风，吹过，便了无痕迹。
不远处，高天亮的情况最是狼狈。
他身后那轮昊阳正气所化的金色太阳，此刻光芒黯淡，剧烈摇晃，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高天亮英俊的脸上血色尽失，汗水浸透了额发，显然在与那无孔不入的琴声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拉锯战。
他引以为傲的《昊阳正法》，在这种概念层面的污染前，就像用消防栓去扑灭一片笼罩全城的雾霾，笨拙而低效。
而沈冰月，虽然凭借冰城秘法稳住了心神，但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震惊。
“他刚才是放开心神，聆听呓语了吗，这可是准b级的怪谈，其怨念之庞大足以撑爆任何一个闻言境的脑子！开什么玩笑，他怎么敢……不，他怎么做到的？”
秦风不紧不慢地径直朝着音乐厅中央，那片被无尽怨气笼罩的舞台走去。
那里，一个身穿民国时期白色演出长裙的纤细身影，正背对着众人，坐在那架古老的三角钢琴前。
她的背影本该是优雅的，此刻却因极致的怨恨而微微扭曲。
那双本该弹奏出世间最美乐章的手，正以一种近乎癫狂的速度在黑白琴键上敲击、捶打！
每一个音符，都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充满了足以让世界沉沦的绝望。
高天亮和沈冰月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干什么？
硬闯领域核心？这是在找死！
秦风一直走到舞台的正下方才停住脚步。
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掏出那把诡异的剪刀，或是召唤出那辆骸骨摩托发动雷霆一击时，他却只是仰头看着那个疯狂弹奏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极度的惋惜，以及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听完了你的故事，也听完了你的曲子。”
“说实话，狗屁不通。”
石破天惊。
此言一出，那仿佛能淹没一切的悲伤琴声，竟毫无征兆地停顿了一瞬，出现了一个刺耳的破音！
整个记忆领域中的绝望情绪，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噗——”
高天亮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被强行中断的灵力反震得气血翻涌。
他死死地瞪着秦风的背影，几乎以为自己是精神错乱产生了幻听。
这家伙是疯了吗？！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那可是准b级的怨灵！
他竟然敢用这种街头混混吵架般的语气，去挑衅一个能随时将他们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恐怖存在？
连一向冷静的沈冰月，握着冰刃的手都不禁紧了紧，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舞台之上，林雅音弹奏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原本清秀的五官，早已被浓得化不开的怨恨所腐蚀，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隐约可视为鼻子上方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你……说……什……么？”
林雅音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音调，而是由成百上千个绝望的灵魂一同发出的质问回荡在音乐厅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领域的怨气，以她为中心，开始疯狂沸腾！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心胆俱裂的场景，秦风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那股压力。
他甚至还抱起了双臂，好整以暇地仰视着她，如同一个最毒舌、最刻薄的乐评人，开始了他那足以杀人诛心的“专业点评”。
“我说，你这首曲子，狗屁不通。”
秦风重复了一遍，语气甚至比之前更加轻蔑。
“你给它取名叫《星辰》，这本该是献给爱人的璀璨诗篇，是少女最纯真的梦。
可现在呢，它被你弹成了什么玩意儿？”
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怨妇的哀嚎，败犬的悲鸣。
你恨陆文轩偷了你的曲子，可你现在弹奏的，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星辰》。”
“它只是一个包裹着《星辰》旋律的、一坨充满了你个人绝望、自卑和自我感动的垃~圾~”
“垃圾”两个字，秦风说得又轻又慢，却像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了林雅音怨念的核心之上。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空洞的双眼中，那黑色的怨念疯狂翻涌，几乎要溢出来。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她发出了尖锐的嘶吼。
“我不懂？”
秦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的确不懂一个天才，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怨妇。
陆文轩偷走的，不过是一纸曲谱，他能偷走形，却偷不走魂。”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林雅音最脆弱的地方。
“而你，却亲手玷污了这首曲子的灵魂。”
“陆文轩只是个小偷。”
“而你，”秦风抬起手，用手指着舞台上那个因愤怒而扭曲的身影，一字一顿地宣判道：
“亲手砸碎了自己最珍贵宝物的……罪魁祸首！”
轰——！！！
当“罪魁祸首”四个字落下的瞬间，林雅音怨念的核心逻辑，被这番话彻底击碎、焚毁！
她一直以来的怨恨，都建立在“陆文轩偷走了她的一切”这个基础上。
可秦风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真正毁掉这一切的，不是那个小偷，而是她自己！
“啊——！！！”
林雅音张开嘴，发出一声穿透灵魂的无声尖啸。
整个记忆领域，再也无法维持稳定，开始剧烈地崩塌！
墙壁、天花板、座椅……所有的一切都在扭曲、破碎，化作最纯粹的怨气。
那片由绝望构成的黑色风暴，不再无差别地攻击，而是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如同百川归海，挟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全部朝着秦风一个人，狂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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