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西凉女王那张仿佛万古玄冰雕琢的容颜上，血色瞬间褪尽，惊怒与羞愤交织，化作实质性的杀意。
御座周围的空气扭曲起来，一股恐怖的威压混合着真仙境的法力，如无形的巨山，朝着近在咫尺的李道兴当头压下！
然而，这股力量在触及他身前一寸之地时，便如春雪遇骄阳，被一缕玄黄气流无声无息地吞噬。
李道兴的衣角，甚至不曾飘动一下。
人道龙气，万法不侵。
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女王失态的模样。
“王爷，请自重！”
女王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凤目中煞气凝聚。
“朕以国礼待你，是敬你为人族使者！你若再敢口出狂言，休怪朕剑下无情！”
“狂言？”李道兴故作讶异地挑了挑眉，神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他稍稍后退半步，摊开双手，拉开了些许距离。
“女王陛下，你似乎会错意了。”
“我的意思是，我助你西凉摆脱枷锁，而你，连同你的国家，并入我大唐版图。”
“自此，西凉为我大唐一州。”
“你，依旧是女王。”
李道兴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玩味。
“只不过，是‘大唐西凉州’的女王。”
“这笔交易，童叟无欺，很公平，不是吗？”
这番解释，比之前那句轻佻的“我要你”，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女王的心脏上。
吞并！
他竟是要一口吞下整个西凉女国！
女王怔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她预想过无数种交换的条件。
是无法计数的金银珠宝？还是某些绝迹的天材地宝？
她甚至……连用自身清白换取国家未来的最坏打算，都已在心中预演过。
可她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胃口，竟是整片江山！
“王爷……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女王的声音发干发涩，“我西凉立国数千年，有国祚，有传承，岂能……一言而为他国之州？”
“传承？”李道兴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层脆弱的尊严。
“被神佛当作战利品，圈养在一方囚笼里数千年。”
“国门不能出，子民的繁衍全系于一条河，一口泉。”
“你们的命运，从生到死，都被写在别人的剧本上。”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
“你管这个，叫传承？”
字字诛心。
女王的脸庞，白得像一张纸。
“别跟我谈那些虚无缥miao的东西。”李道兴收敛了所有笑意，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她的灵魂。
“我只问你。”
“想不想让你和你的国民，像‘人’一样，活在天地之间？”
“想不想让你的子民，走出这牢笼，亲眼看看山外的山，海外的海？”
“想不想让你的后人，能嫁心爱之人，能生儿育女，能自己决定是为官还是为将，而不是生来就被注定只能在这片死地里，等待枯萎？”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让女王的娇躯颤抖一分。
她死死攥住凤袍的袖角，指节已然发白。
想！
她怎么可能不想！
这是西凉历代先王，泣血哀求都求不来的奢望！
可是……
“若并入大唐……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如何向满国子民交代？”她的声音里满是痛苦与挣扎，“我若应你，便是西凉的千古罪人！”
“罪人？”
李道兴笑了，笑声中带着一种俯瞰历史的轻蔑。
“不。”
“你若应，你便是带领西凉走出蛮荒，拥抱新生的千古一帝！”
他气势陡变，那股慵懒尽数褪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席卷天地的磅礴霸意！
“西凉入大唐，不是吞并，是飞升！”
“自此，你们不再是神佛脚下的囚岛，而是人族正统——大唐天朝，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你的子民，将获大唐国人身份，受我人道气运庇护！她们可入长安赶考，可去边疆立功，可与我大唐的好儿郎婚配嫁娶，诞下麟儿，享真正的天伦之乐！”
“而你！”
李道兴的目光灼热，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点燃。
“你将是我大唐敕封的第一位异姓女王！你的地位，受大唐律法与人道气运双重认可！谁敢再动你西凉分毫，便是与我大唐为敌，与整个人族为敌！”
“到那时，莫说区区一个观音，便是灵山佛祖亲至，天庭玉帝下凡，想动你们，也得问问我大唐三百万铁甲，问问我人族亿万苍生，答不答应！”
这番话，如惊雷贯耳，似神谕降世！
在他的描述中，一幅波澜壮阔，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宏伟画卷，在女王的脑海中轰然展开！
女王彻底呆住了。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望着他那双蕴藏着无尽野心与绝对自信的眼眸，一颗死寂了千年的心，在此刻违背意志地疯狂搏动。
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顾虑，在这宏伟的未来面前，是何等的卑微，何等的可笑。
当囚徒，还是当人？
这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
“我……凭什么信你？”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这个决定国运与己身未来的问题。
这幅蓝图，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她不敢相信。
“凭这个，够么？”
李道兴掌心一翻，一枚幽光闪烁的空白玉简静静躺在他的手上。
正是从如意真仙处得来的那枚。
“这是……”女王目露不解。
李道兴没有解释，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玄黄气流注入其中。
嗡！
玉简大放光明，一道信息洪流瞬间冲入女王的眉心！
那是一份名单！
一份密密麻麻，记录了数千年来，所有踏足此地，享受过“服务”的神、佛、仙、妖的名单！
托塔天王，李靖……
二十八宿之亢金龙……
灵山降龙罗汉、伏虎罗汉……
名单不断向下延伸，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她浑身发冷。
而当最后几个名字出现时，女王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燃灯古佛座下弟子！
玉皇大帝的亲外甥！
……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方通天彻地的势力！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桩足以将天庭与灵山的脸皮彻底撕碎的惊天丑闻！
女王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她知道西凉国是神佛的温柔乡，却不知道，这潭水，竟已深不见底到了这个地步！
这不是丑闻！
这是一柄悬在三界所有巨头头顶的利剑！
“现在，你觉得我的诚意，够不够？”
李道兴收回玉简，声音平静得可怕。
“这份名单，我抄录两份，一份送去灵山给如来，一份送上天庭给玉帝。”
“你猜，他们是为了保住这桩丑闻，选择与我大唐合作，还是为了你这小小的西凉国，与我人族开战？”
女王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她看着李道兴，眼神中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无法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这个男人，从来不是在和她商量。
他是在赐予她一个机会。
一个她必须，也只能用自己和整个国家的未来，去交换的机会。
良久。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她缓缓地，对着眼前的男人，弯下了那高贵了数千年的膝盖。
这一跪。
不是臣服于武力。
是臣服于那撬动三界格局的通天手段，更是臣服于那个名为“人族”的宏大愿景。
“西凉第三十七代国主……”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却又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愿率全国子民，归附大唐天朝。”
“自此之后，西凉上下，唯王爷之命是从！”
李道兴笑了，那才是真正满意的笑。
他伸手，将女王虚扶而起，动作强势而自然。
“很好。”
“待本王回禀长安，为新的西凉州，送来一份开国大礼！”
“还有一份属于你个人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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