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是在一阵颠簸中恢复意识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车顶冰冷的金属光泽，鼻腔中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缕清冷的幽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改装过的商务车后座，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车厢内气氛沉凝。
开车的是一名赵天雄绝对信任的心腹，副驾驶座上，云薇正襟危坐，腰背挺直如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窗外，确保归途安全。而她身边，放着一个打开的药箱，里面一些珍贵的疗伤药材已经少了一部分。
林凡微微偏头，看到了香气的来源。璃月不知何时也坐在了后座，就在他身侧不远处。她依旧闭目凝神，仿佛外界一切与她无关，但那缕若有若无笼罩着他的清冷气息，以及怀中帝印残留的微弱温热，都明确告知他，是她在自己昏迷后，通知了云薇，并一同前来接应。
“醒了？”云薇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感觉如何？”
林凡尝试运转功法，顿时感到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刺痛，丹田内的混沌源晶光芒黯淡，旋转缓慢，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死不了。”他声音沙哑地回道，带着一丝自嘲。越阶挑战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沉重。
璃月依旧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开口，声音直接传入林凡脑海，带着一种洗涤神魂的清凉：“凝神，内视。败，未必是坏事。”
林凡心中一凛，依言屏息凝神，忍住剧痛，将神识沉入体内。
内视之下，情况比他感觉的还要糟糕。多处经脉出现裂痕，混沌之气淤塞不畅，强行吞噬外来煞气留下的杂质如同跗骨之蛆，阻碍着功法的运转。与筑基中期硬撼的反震之力，更是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然而，就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林凡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那原本已接近饱和、难以寸进的混沌源晶，在经历此次极限压榨后，虽然光芒黯淡，但其核心处，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体积也隐约缩小了一圈，仿佛去芜存菁，正在进行某种蜕变。源晶表面，甚至浮现出一些此前未曾见过的、更加复杂古老的细微纹路。
同时，他感觉到自己对“晦明”短剑那丝剑意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了。短剑安静地贴在他胸口，传递来一股温润平和的能量，缓慢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其蕴含的“藏锋”真意，仿佛也在此刻与他产生了一丝共鸣——过刚易折，藏锋守拙。
“《万物化灵诀》，吞天噬地，亦需海纳百川。杂质，亦是资粮，关键在于……炼化。”璃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暮鼓晨钟，敲打在林凡心神之上。
林凡福至心灵，不再急于修复伤势，而是引导着那微弱却精纯的混沌之气，如同最细致的水流，缓缓冲刷着经脉中的淤塞与杂质。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刮骨疗毒，但他咬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敦厚的药力，自他口中化开，融入四肢百骸。这药力并不霸道，却极其精纯，带着大地般的厚重与生机，有效地护住了他的脏腑，减缓了经脉冲刷带来的剧痛。
林凡微微一愣，这不是璃月丹药的风格。他抬眼看去，只见前座的云薇，正将一个空了的玉瓶默默收回怀中。那玉瓶，似乎是之前赵天雄搜寻来的某株珍贵土属性灵药炼制而成，对稳固根基、修复内伤有奇效。
云薇没有看他，依旧专注地盯着窗外，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林凡心中微暖，低声道：“谢谢。”
云薇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应。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林凡体内能量流转的细微声响。璃月依旧如月下神女，清冷独立。云薇如守护之剑，默然无声。而林凡，则在败绩的废墟上，艰难地重建着自身的根基，体会着破而后立的可能。
车辆平稳地驶回老街，停在那个看似普通的小院外。
得到消息的苏婉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车辆回来，尤其是看到被云薇和璃月（虽然后者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径直回屋）护送下车的、脸色苍白却眼神清亮的林凡时，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眼圈瞬间就红了。
“林先生！您没事吧？”她快步上前，想搀扶又有些不敢，手足无措。
“无妨，调息几日便好。”林凡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苏婉，看到她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对她的信任多了几分。“黑煞门主已伏诛，剩下的不过是乌合之众，苏家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苏婉闻言，娇躯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转化为深深的感激与敬畏。黑煞门主……那可是筑基中期的修士！竟然……她看着林凡，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身影越发高大神秘。
“多谢林先生！苏婉……苏家，永感大恩！”她深深鞠躬，声音哽咽。
林凡点了点头，在云薇的虚扶下，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知道，黑煞门的覆灭只是一个开始。经此一战，他林凡的名字，恐怕要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了。接下来的麻烦，不会少。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实力，消化此次战斗的收获，尤其是……体内那正在悄然发生变化的混沌源晶，以及对“晦明”剑意更深层次的感悟。
败绩，是教训，也是养分。
他看了一眼璃月房间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身旁沉默却坚定的云薇，最后目光落在院中因为危机解除而焕发出生机的苏婉身上。
他的路，还很长。而这些汇聚在他身边的力量，将是他走下去的重要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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