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仪式结束。
周副部长和一众领导被簇拥着离开，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现场的气氛却依旧停留在顶点，数千名记者如同打了鸡血，不肯散去。
他们将王谦团团围住，无数个话筒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
“王校长！请问博物馆的具体建设计划是什么？”
“王校长！五十亿的投资，会给海科大带来资金压力吗？”
“王校长，您对国家追加十亿拨款有何感想？”
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
王谦却只是站在那里，神情平静，一言不发。
一旁的钟振国正准备上前挡驾，宣布采访结束。
就在这时，王谦抬了抬手。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镜头，所有目光，全部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
王谦扫视了一圈面前的记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博物馆与地铁三号线‘离骚站’的建设，将同步进行。”
众人点头，这是应有之义。
王谦顿了顿，说出了第二句话。
“工期，一年。”
话音落下。
现场，出现了长达三秒钟的诡异寂静。
记者们脸上的职业性笑容，凝固了。
“什么？”
一个记者下意识地问出口，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王谦没有重复。
他只是在无数道错愕、茫然、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转身，径直离开。
留下一个被彻底引爆的舆论炸药桶。
“我没听错吧？他说一年？！”
“一年建成一座世界级博物馆，外加一个高科技地铁站？他是在说梦话吗？”
“疯了！这人绝对是疯了！这是对建筑科学最基本的蔑视！”
人群中，刚刚才平复了激动心情的钱宝国院士，听到这话，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身边的龙国隧道总工李卫民赶紧扶住他。
“钱老！您别激动！”
钱宝国哪里能不激动，他一把推开李卫民，拨开人群，朝着王谦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王校长！王校长您留步！”
王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老人。
钱宝国跑到他面前，因为跑得太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大口喘着粗气。
“王校长……一年……您刚才说的是一年？”
“是。”王谦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不行！绝对不行！”
钱宝国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顾不上周围还有无数镜头对着他们。
“王校长！我承认，您的‘反向扭矩对冲式微振动盾构技术’是神技！是划时代的创造！”
“但是！但是工程建设有它自己的规律啊！”
老人指着那片刚刚奠基的土地，声音都在发颤。
“地质勘探、结构设计、材料测试、设备调试……哪一样不需要时间？那座青铜巨鼎博物馆的结构复杂到了极点，光是受力分析的计算机模拟，没有一年半载都跑不完！”
“一年时间，别说建好，能把图纸细化出来都是奇迹了！”
“您这是……这是天方夜谭啊！”
钱宝国是真的急了。
他现在已经把这个项目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生怕王谦因为年轻气盛，好大喜功，把这件功在千秋的大业给搞砸了。
王谦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钱老，您的担忧我明白。”
他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
“一年后，我邀请您来参加剪彩仪式。”
说完，他不再给钱宝-国任何追问的机会，转身带着钟振国等人，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专车。
只留下钱宝国一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满脸的茫然与无力。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年轻人的思维方式。
那不是自信。
那是一种……神明般的宣告。
……
当天下午。
王谦宣布“一年工期”的新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全球的工程界和建筑界。
国内的专家们，几乎是一边倒的批判和质疑。
【狂妄！无知！这是对科学的公然挑衅！】
【建筑工程不是儿戏，一步错，步步错！海科大迟早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而在大洋彼岸，德国。
世界顶级的重型机械制造商，莱茵重工集团总部。
其驻华夏区首席代表，汉斯·克劳斯，在面对数十家国际媒体的采访时，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年工期？我听说了，这很有趣。”
克劳斯耸了耸肩，用一种优雅而傲慢的语调说道。
“这更像是一种宣传噱头，或者说，是一种反科学的东方巫术。”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
克劳斯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继续说道：“我们莱茵重工的微振动技术，就是钱院士口中的‘海瑞克技术’，是全世界最顶尖的，但也绝不敢夸口一年建成那样一座奇观。”
“海科大的那段视频我看过了，拍得很好，像一部精彩的科幻电影。但真实的工程，不是电影。”
他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
“当然，我们尊重任何对技术的探索。如果海科大的项目遇到了困难，我们莱茵重工很乐意伸出援手，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帮助我们的华夏朋友，完成这个他们力所不能及的梦想。”
这番话，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其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你们不行，等你们搞砸了，我们再来收拾烂摊子。
……
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司长办公室。
刘铁军看着电脑屏幕上，关于莱茵重工代表汉斯·克劳斯的采访报道，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王谦啊王谦，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国内的专家治不了你，国家的领导护着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狂妄到让国外的巨头都看不下去了。”
在刘铁军看来，王谦这次必死无疑。
技术再神，也绕不开基础的工程规律，更绕不开全球化的工业体系。
他认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拿起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沉吟片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帮我联系一下德国莱茵重工的汉斯·克劳斯先生，就说，教育部基础教育司的刘铁军，想就‘中德教育与技术交流’事宜，与他进行一次私人会面。”
夜幕降临。
京城一家极为私密的顶级会所内。
刘铁军见到了汉斯·克劳斯。
一个典型的德国人，高大，严谨，眼神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傲慢。
“刘司长，很高兴见到你。”克劳斯象征性地和他握了握手。
刘铁军堆起笑脸：“克劳斯先生，我这次来，是想和您探讨一下，如何才能阻止海科大这种不负责任的‘大跃进’行为，它严重扰乱了我们国家的教育和科研秩序。”
他本以为对方会大加赞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然而，克劳斯只是不屑地笑了一声。
他靠在沙发上，端起一杯威士忌，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刘铁军。
“阻止？刘司长，你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克劳斯轻轻摇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声音冰冷而残酷。
“我们不需要做什么。”
“只要切断他全球所有特种建材的供应链，不出三个月，那座所谓的‘神话建筑’，自己就会变成一堆废铜烂铁，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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