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侧妃悬梁自尽了！”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苏叶和风逐心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虑。
自尽？在那个刚刚经历了外敌强攻、喊出“诛妖妃”口号的夜晚？这未免太过巧合和诡异！
“血书呢？”风逐率先反应过来，厉声问道。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林楚楚毕竟曾是王爷在意过的人，她的突然死亡，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后定然隐藏着极大的阴谋。
亲卫颤抖着递上一块被撕扯下来的、染血的白色寝衣布料。
布料上的字迹潦草猩红，是用手指蘸血书写而成，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的气息：
“妾身楚楚，罪孽深重。一念之差，受人挟制，传递消息，酿成大祸。今夜惊变，皆因妾起，无颜再见王爷，更惧幕后黑手灭口磋磨。唯有一死，以赎罪孽。小心……南疆……贡品……‘惊雷’……非……呃……”
后面的字迹似乎被强行中断，只剩下一个扭曲的血指印，仿佛书写者在最后时刻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或惊吓。
血书的内容信息量巨大，却又戛然而止，留下了无尽的猜想空间！
林楚楚承认了自己被挟制、传递消息？她是因为害怕被灭口而自尽？她最后想提醒的果然是“南疆贡品”和“惊雷”计划！但她想说的“非”是什么？为什么？
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一个误入歧途、内心饱受煎熬的女子在临终前的忏悔和警告。
但苏叶和风逐都不是天真之人。
“带路！”风逐收起血书，声音冰冷如铁。他必须亲自去现场查看。
苏叶也立刻跟上：“我也去。”她需要以医生的视角，判断林楚楚的真正死因。
林楚楚所居的“落霞苑”此刻已是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哭声一片，气氛压抑而恐慌。
卧房内，林楚楚身穿一袭素白色的寝衣，悬挂在房梁之上，脸色青紫，舌头微微伸出，看起来确像是自缢而亡。地上有一个被踢倒的绣墩。
风逐仔细检查了房梁、绳索和绣墩的位置痕迹。苏叶则上前，小心翼翼地检查林楚楚的尸身。
尸温尚存，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正是在外面厮杀最激烈的时候。颈部有明显的缢沟，符合自缢特征。
然而，苏叶的目光很快凝固了。
她抬起林楚楚的右手，其食指指尖确有破损和血迹，与血书材质吻合。但是……在林楚楚左手的手腕内侧，极其隐蔽的地方，有一道极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针孔！针孔周围有轻微的瘀青和肿胀！
这不是普通的针孔，更像是……被某种毒针刺入的痕迹！
苏叶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又仔细检查了林楚楚的口腔、指甲等部位。
在林楚楚的指甲缝里，她极其隐秘地刮出了一点微量的、几乎看不见的紫色粉末。
她不动声色地将粉末用绢帕包好。
“怎么样？”风逐低声问道。
苏叶站起身，目光扫过屋内哭哭啼啼的下人，缓缓道：“表面看来，确是自缢无疑。”
风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眼神一厉。
苏叶继续道，声音不大却清晰：“侧妃骤然薨逝，我等悲痛万分。然侧妃临终血书提及王府安危，事关重大，需立刻禀报王爷定夺。在王爷示下前，落霞苑封闭，一应人等不得出入，侧妃遗容亦需保持原状，任何人不得擅动，违令者，以同党论处！”
她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风逐立刻配合地下令亲卫封锁院落，看守所有人。
两人迅速返回凌霄院。
一进入内室，屏蔽左右，苏叶立刻摊开绢帕，面色凝重：“她不是自尽，是他杀！手腕有毒针痕迹，指甲里有残留的毒粉！对方是先用毒针制住她，伪造了自缢现场！那血书，恐怕也是被迫写下的，最后那个中断，很可能就是毒发之时！”
风逐倒吸一口冷气，眼中杀机毕露：“果然如此！好狠毒的手段！杀人灭口，还要利用她的死来传递假消息，扰乱我们的视线！”
“血书的内容，半真半假。”苏叶冷静分析，“她确实可能被挟制传递过消息，但‘惊雷’计划的目标，她最后想说的‘非’，很可能才是关键！她想否定什么？否定目标是她？还是否定计划本身？”
风逐沉声道：“幕后之人如此大费周章，必定是想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错误的方向。血书强调‘南疆贡品’和‘惊雷’，恐怕正是他们想让我们关注的。而林侧妃真正想警告我们的，却被中断了。”
“我们必须知道她没说完的话。”苏叶目光坚定，“对方越是想掩盖，说明那真相越重要。”
可是，人已经死了，如何能知道？
苏叶再次将目光投向床上昏迷的萧煜。或许……只有尽快救醒他，才能有更多的线索和应对之力。
她坐到床边，再次为萧煜施针用药，这一次更加竭尽全力。
或许是因为今夜连续的刺激，或许是因为苏叶拼尽全力的救治，在天快亮的时候，萧煜的睫毛再次剧烈颤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
苏叶和风逐立刻紧张地围拢过去。
萧煜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眼神依旧涣散，但却比上次多了一丝微弱的清明。
他看到了苏叶，嘴唇翕动。
苏叶立刻凑近。
“……楚楚……”他极其微弱地吐出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苦和担忧。
苏叶心中一酸，低声道：“王爷，林侧妃她……出事了。”
萧煜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急促起来。
苏叶连忙道：“王爷保重身体！侧妃留有血书，其中似有隐情……”她简要将血书内容和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
萧煜听完，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挣扎。良久，他再次睁开眼，那里面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的恨意和绝对的清醒。
他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惊雷’……非……刺驾……乃…………嫁祸……于……王……与…………”
他的力气耗尽，再次晕厥过去。
但最后那几个字，却如同惊雷般劈中了苏叶和风逐！
非刺驾！乃嫁祸于王与……？
与谁？！嫁祸给王爷和谁？！
虽然话未说全，但信息已经足够惊人！
“惊雷”计划的目标不是刺驾，而是嫁祸！嫁祸给定王萧煜！以及另一个未知的重要人物！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对方要如此大费周章，既要杀林楚楚灭口，又要用血书误导！他们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在太后寿宴上制造一场惊天动地的事端，然后将黑锅牢牢扣在萧煜头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好毒的计策！
苏叶和风逐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对方不仅是要萧煜的命，更是要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必须阻止他们！”苏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风逐的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王爷既已提示，我们便有了方向。嫁祸之事，必要有‘证据’。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找到他们准备用来嫁祸的证据，或者……让他们自食其果！”
然而，寿宴在即，敌暗我明，王爷昏迷，他们人手有限，如何才能破局？
苏叶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包从林楚楚指甲缝里刮出的紫色毒粉上。这毒粉，会不会是线索？
她立刻取来清水和银针，开始小心地化验毒粉的性质。
经过几次测试，她发现这毒粉遇酒会变成诡异的蓝色，并且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类似于苦杏仁和檀香混合的异香。
这种特性……她似乎在哪本杂记上看到过记载？
她凝神苦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这是一种名为“梦魂引”的罕见迷药，其特性正是如此！而杂记上提及，此迷药……源自西域！
西域！
萧煜之前才说过，西域商队可能与他中毒有关！而林楚楚中的毒针和这毒粉，又指向西域！
难道……“影蛇”杀手组织、军弩袭击、林楚楚之死、乃至“惊雷”嫁祸计划……其真正的源头，或者说重要参与者，是西域势力？！
就在苏叶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震惊时，门外传来管家焦急万分的声音：
“王爷，王妃，宫里的张公公突然来了！带着内务府的人，说是奉旨……即刻查验王府库藏，特别是……兵械库！查看是否有……制式军弩遗失！”
【第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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