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宴会当天,沈愉和沈昭早早起床,早饭过后,各自回屋收拾装扮。
衣服是昨天就挑好的,沈愉的是雨过天晴暗花纱大袖衫,沉香色遍地金马面裙。
沈昭是珊瑚红云纹越罗褙子,下头是月白绫撒褶裙。
发髻皆梳的简单,以鲜花为饰,搭配两三件首饰,不失礼却合了俭省之道。
敬安长公主的避暑山庄就在洗心斋上头,车都不用坐,滑杆软轿抬上去即可。
壮妇抬轿,沈璎珞伴轿,后头丫头婆子相随。
快到大门口时,就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随即传来重物落地声。
沈昭心头一紧,循声望去,只见崖边槐树上挂着几个小厮,正战战兢兢地举着长竿粘知了。
槐树生得险峻,一半根系悬在崖外,碗口粗的树干已然断裂一截。
其余几个小厮僵在枝头,手中工具噼里啪啦往下掉,个个面如土色。
就在刚才,一起沾知了的小厮掉下去了。
沈昭倒抽一口冷气,就见树影里转出个少年。
他立在虬曲树根上,身量不高,十七岁了瞧着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容貌却生的极好,唇红齿白宛若观音座前童子。
不需要介绍,沈昭也猜到他的身份。
敬安长公主的独子,晏空。
“真是一群蠢货。”晏空歪头轻笑,嗓音沙哑,“手里的家伙都能掉,倒不如跟着跳下去,正好给山涧里的狼群加顿饭。”
瘫在树上的小厮们抖如筛糠,有个年纪小的当场呜咽出声。
少年闻声眯起眼睛,怒声道,“哭什么,既然这么想当孝子,我成全你们全家殉葬可好。”
顿时,连哭声都没有了。
如此大的动静,一行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抬轿的壮妇动作都慢了下来。
高门大户是要脸的,对待下人素来宽厚。
就是不宽厚,也就是月钱苛刻,或者打一顿板子丢到庄子上去。
如此草菅人命,也只有沾了“皇”字的敢这么干了。
秦三太太此刻正在大门前迎客,目睹一切,脸色白了三分。强压下心头悸动,勉强端着笑容快步迎上来。
只想赶紧将人请进府中,避开晏空。
滑杆软轿停在大门口,沈愉和沈昭下轿。
“段太太,沈姑娘。”秦三太太声音里带着微颤。
就在此时,树梢传来簌簌响动。
只见晏空纵身一跃,衣袂翻飞,足尖在枝干上轻点两下,借着断枝的反弹之力凌空翻身。
他掠过秦三太太,站到沈愉和沈昭面前。
姐妹俩样貌很像,但未婚女子和已婚女子在发髻上有区别,很容易区分。
宴空的目光先是打量着沈愉,随即看向沈昭。
沈昭被他看得脊背发凉。
黏腻的眼神如毒蛇信子,缓缓游走过她的眉梢、唇瓣,最后定格在微微起伏的胸口。
“大公子……”秦三太太声音里带着恳求,“这是段行野段将军的夫人。”
她特意加重了“段将军”三字,言下之意,敬安长公主的贵客。
晏空恍若未闻,仍死死盯着沈愉。
“大公子,有礼了。”沈愉神色从容。
晏空似是猛地回神,他慌乱垂下眼睫,竟露出几分少年人的无措。
“失礼了。”晏空低声说完这三个字,突然转身疾步离去。
来的诡异,去的突然,所有人都是惊讶不已。
秦三太太对于晏空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经常发疯,也不知道在疯什么。
找不出借口解释,索性不提,只当刚才的一幕没发生,勉强笑着道:“长公主正念着二位呢,里面请。”
秦三太太前头引路,及至前厅,敬安长公主一身常服,正与先到的太太小姐们说话。
厅内已有十余位女眷,虽然提前说了要节省,众人在装扮上依然不敢马虎。
不能奢靡,却可以精致。
沈愉与沈昭上前行礼,敬安长公主笑着道:“快起来,方才在门外,我家那混世魔王顽皮,惊着两位了。”
“大公子少年心性,长公主不必挂怀。”沈愉笑着说。
沈昭也跟着笑,心里却是无语。
在天家眼里,闹出人命也不过是句“顽皮”。估摸着只要不造反,再出格都只是顽皮。
厮见完毕,丫头引着沈愉和沈昭落坐。
沈愉理所当然的坐在左侧第一席,沈昭坐在她身侧。
敬安长公主目光在沈昭脸上转了两转,忽然抚掌笑道:“上回簪花宴不及细看,沈姑娘这般品貌,说是京城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满厅女眷闻言,立时响起附和声。
大家闺秀长的容貌,虽然是加分项,但也只是加分。
都是例行夸一夸,现在敬安长公主夸沈昭,那就跟着夸呗。
敬安长公主朝身后宫女抬抬手。
手捧托盘的宫女行至沈昭面前,托盘上摆着四样礼,赤金点翠垂珠步摇,伽楠香木手串,青玉镂雕并蒂莲纹臂搁,翡翠缠丝白玉镯。
“本宫瞧着你便心生欢喜。”敬安长公主笑着对沈昭说,“小玩意,戴着玩罢。”
沈昭起身行礼谢恩,心里明白。
宴空在大门口失礼,这是敬安长公主的补偿。
宴会开始,不外乎是吃吃喝喝。
不同的是,敬安长公主没让戏班唱戏,反而唤来一班杂耍艺人。
翻筋斗的、顶瓷碗的、走索唱曲的,热闹非凡,看着眼花缭乱。
如此闹腾到半下午,女眷们也要告辞回去。
沈愉与沈昭也想告辞回去,敬安长公主却笑着道:“她们是离的远,还得坐车回去。将军府的别院就在山下,何苦急着这一时三刻?”
如此留客,应该是有话要说,姐妹俩坐了下来。
等客人都走完了,敬安长公主朝沈昭招了招手,沈昭上前。
敬安长公主拉着沈昭的手,眉眼间竟有几分慈爱,叹道:“我家那混世魔王,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好了,你性子稳妥,我总算能放下些心。”
她略顿了顿,目光在沈昭脸上细细端详,语气愈发温和:“沈家门第虽差了些,但你本人,我是极满意的。”
沈昭听得云里雾里,只觉这话头来得突兀又诡异。
沈愉直觉不好,索性不再迂回,直接开口问道:“长公主厚爱,臣妇与小妹感激不尽。只是小妹己有婚约,实在不明白长公主方才所言是何用意?”
“已有婚约?”敬安长公微微一怔,随即不以为然道:“不妨事,退了就好”
沈昭目瞪口呆,果然是皇家公主,连婚约对象是谁都不问,就直接让退婚。
这派头比裴珩还大。
沈愉满心疑惑,把话说的更明白:“长公主恕罪,臣妇愚钝。我们姐妹今日与大公子仅是初见,连话都未曾说过一句,长公主何以认为……”
敬安长公主见二人的疑惑不似作伪,目光带着审视与不解,看着沈昭道:“沈姑娘,你既亲笔写信与我儿倾诉衷肠,又何故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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