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矗立在两山夹峙的隘口,城墙新补的巨石与旧墙斑驳交错,垛口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箭簇刮痕。护城河冰面碎裂,浮着半截云梯和焦黑的攻城车残骸。寒风中飘着皮草燃烧的呛味和隐约的腐臭。
陈强勒马关前,目光扫过城墙:西北角敌台塌了半边,用圆木勉强支撑;瓮城门轴变形,只能半开;守军皮袄破旧,许多人裹着带血的绷带仍在执勤。
“末将周锐,暂代守备。”一名独臂校尉抱拳迎上,声音沙哑,“关内能战者剩一千二百人,箭矢不足三万,滚木礌石耗尽。敌军每日派小队袭扰,专挑粮道下手。”
陈强登城巡视。手指抚过墙砖一道深痕——不是刀斧凿痕,边缘呈熔蚀状,透着阴冷气息。“这是何物所留?”周锐脸色一沉:“半月前,敌阵中冲出十名黑袍骑士,掷出绿火坛子。砖石沾之即熔,沾身者……化为枯骨。”
校场点兵时,陈强发现更棘手的问题:幸存守军多带暗伤,伤口泛灰黑色,愈合极慢。军医掀开一伤员绷带,皮肉下似有细虫蠕动。“北疆历来有‘黑疽’之症,但今冬异常凶险。药石无效,已折了百余人。”
深夜,陈强独上烽火台。噬源珠在掌心发烫,指向关外黑暗的雪原。珠内混沌气流翻涌,隐约勾勒出百里外狼神谷的轮廓——那里黑云压顶,地脉能量如沸水般躁动。
他召来周锐:“敌军主力屯兵何处?粮草何来?”周锐铺开羊皮地图:“狼神谷驻兵至少五万,但蹊跷处在于——雪封三月,他们的粮队却从未断过。探马曾见谷中升起绿烟,次日便有大批粮车出入。”
次日黎明,陈强带三名斥候出关。沿冰河潜行二十里,发现河床裂谷中藏着新辟的小道,车辙深寸许,撒落着黍米粒和黑色矿渣。一斥候撬起渣块惊呼:“是玄铁!北漠根本不产此物!”
风雪渐急时,众人撤至关外废烽燧暂避。老斥候跺脚取暖,踩松地砖,露出半截青铜腰牌——巡天监制式,刻着“地脉巡检使”字样,断裂处沾着已干涸的粘稠绿液。
陈强摩挲腰牌裂纹。冥罗教、混沌能量、神秘粮道、巡天监遗迹……碎片渐渐拼合。他望向狼神谷方向,噬源珠在怀中有节律地震烫,如警钟催阵。
正月十五,上元节。镇远关外风雪怒号,关内无灯无火。
陈强立在箭楼暗处,望着关外十里敌营。金帐王庭的新可汗阿史那刹,今日要巡营。
辰时三刻,敌营号角长鸣。一队黑甲骑兵拥着金顶大帐缓缓出营。旗下那人身形魁梧,披玄黑狼裘,面覆青铜獠牙面具。隔着风雪,陈强仍能感到一股阴寒威压——非杀气,而是某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吞噬感。
阿史那刹纵马至关前二里处,忽抬手一指。身后闪出十名黑袍巫祭,各持骨杖击地。雪原上骤然隆起十座土台,台顶燃起幽绿火焰。火中浮出扭曲人脸,发出无声嘶嚎。关墙守军纷纷掩耳后退,有人口鼻渗血。
“混沌噬魂阵。”陈强身侧的老斥候牙关打颤,“传闻此阵能蚀人神智,北疆三关守将皆亡于此术……”
陈强催动噬源珠,珠体微热,绿火幻象稍退。他冷声道:“弩炮准备,射程之内即刻击发。”
忽见敌阵中冲出一骑,马上骑士赤膊纹身,背负巨斧。至关前一箭之地,斧尖挑起草囊掷出,囊中滚出五颗头颅——皆是月前失陷的前哨斥候,首级面目青黑,七窍钻出细长黑虫。
“天朝将军!”那骑士以生硬官话吼道,“可汗赐尔等全尸!若降,可为狼神仆役!” 声如破锣,却震得墙垛积雪簌簌落下。
陈强取过三石强弓,搭箭不射,只将一丝蚀劲灌入箭簇。箭镞嗡鸣震颤,发出低频锐响。敌骑坐骑惊惶人立,险些将主人掀落。
“告诉尔汗,”陈强声不高,却清晰穿透风雪,“明日此时,取他面具下酒。”
敌骑悻悻退去。当夜,关外绿火彻夜不熄,时有非人哀嚎传来。军中医官发现,白日闻声的士卒伤口溃烂加速,需用烈酒灼烧方能遏制。
子时,陈强密审俘虏。一重伤金帐百夫长垂死时呓语:“……可汗面具摘下时……半张脸是骷髅……眼窝燃绿火……吞了老可汗魂魄……”
噬源珠在怀中发烫,珠内混沌气流首次主动翻涌,指向关外某处。陈强摊开舆图,指尖落在一处谷地——正是狼神谷方位。
正月二十,寅时。镇远关瓮城内,火把在朔风中明灭不定。陈强站在五十名精选的镇渊卫队员面前,这些人是他过去十天里从全军筛选出的精锐——擅长夜行、攀爬、潜伏的好手。
“敌军倚仗邪术,以为我们只会固守。”陈强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今夜,我们要去他们的地盘走走。”
他展开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上面标着三个红圈:“第一个目标,敌军设在黑风口的临时马场。第二个,狼嚎涧的粮草中转站。第三个,”他的手指点向最远的标记,“敌军在鹰嘴崖的哨塔。”
队员中有人吸气。鹰嘴崖离关隘超过三十里,深入敌控区。
“不求歼敌,只求破坏。”陈强目光扫过众人,“马场放火,粮站投毒,哨塔拆毁。得手即退,绝不恋战。”
他分配任务:马场由赵猛带队,粮站交给老斥候张蓬,鹰嘴崖则由他亲自负责。每人配发三枚特制震天雷和一瓶火油。
子时正,小队分三路潜出关隘。陈强带着十五人沿冰河床行进,噬源珠在怀中发出微热,指引着避开几处暗哨。他们在雪地里爬行两个时辰,鹰嘴崖的轮廓在月光下显现。
崖顶哨塔隐约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陈强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如狸猫般攀上崖壁,用浸过药水的肉干引开哨塔下的獒犬。另外几人迅速在塔基埋设震天雷。
塔内突然传来喝问声,敌人察觉了异常。陈强毫不犹豫点燃引信,巨响中木塔倾颓。他挽弓搭箭,射落试图点燃烽火的敌兵。
“撤!”
回程途中,他们远远望见黑风口方向火光冲天,狼嚎涧也有骚动传来。但就在接近关隘时,噬源珠突然剧烈震动——左侧雪坡后有能量异动。
“散开!”陈强厉喝。
雪坡后冲出十余骑,马上骑士黑袍覆面,手持幽绿火把。为首者骨杖一挥,绿火如活物般扑来。
陈强催动蚀劲,刀锋泛起灰白微光。刀火相触,绿火竟被生生劈散。黑袍人显然未料到有人能破邪火,稍一愣神间,陈强已突入阵中,刀锋直取首脑。
黑袍人格挡时,陈强左手弹出一枚铁丸。丸体爆开,白雾弥漫——这是出发前薛师特制的破邪粉。雾中传来黑袍人的痛吼,其余人阵脚大乱。
“走!”陈强率众急退。关墙上守军早已备好弩箭接应。
此战,三路共焚毁敌马二百余匹,投毒粮草足够千人十日之用,拔除哨塔两座。镇渊卫仅轻伤七人。
次日拂晓,敌营方向传来号角,声音中透着恼怒。关隘守军士气大振。陈强却摩挲着缴获的半截骨杖,眉头微蹙——杖柄刻着的符号,与当年在陵县冥罗教据点所见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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