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揉皱的照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贾长安的口袋里，也烫在他的心上。他无法想象，如果这封信被苏青瓷看到，会作何感想。那种被窥视、被侵犯领地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
晚饭时，他食不知味，面对苏青瓷准备的精致小菜，味同嚼蜡。苏青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看了他几次，但最终什么也没问。两人之间的气氛，比雨夜之后更加微妙，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
“我……我吃饱了。”贾长安匆匆扒了几口饭，起身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贾先生。”苏青瓷忽然开口叫住他。
贾长安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苏青瓷放下筷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眼神却平静得让人心慌。“最近，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她问得直接，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贾长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张了张嘴，想说“没有”，但那句谎言在喉咙里滚了滚，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在苏青瓷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他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有点棘手。”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模糊的借口，避重就轻。
苏青瓷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失望？她轻轻点了点头：“哦。如果需要帮忙，可以说。”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贾长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失望。他知道，自己的隐瞒和疏离，已经在她心里划下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他痛恨这种局面，却无力改变。告诉她自己被前女友纠缠？他无法开口，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也显得自己更加狼狈。
“谢谢，我自己能处理。”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楼。
回到房间，他掏出那张被揉皱的照片，展开，看着上面曾经甜蜜的自己，只觉得无比讽刺。他将照片撕得粉碎，扔进马桶冲走，仿佛这样就能将过去彻底埋葬。但他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
接下来的两天，贾长安活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里。他害怕门铃响，害怕收到陌生的快递，更害怕林薇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他与苏青瓷的交流减少到了最低限度，刻意保持着距离。苏青瓷也恢复了最初的疏离和安静，不再有额外的关怀，仿佛那个雨夜递来的外套和清晨的醒酒汤，都只是一场幻觉。
这种刻意的冷淡，让贾长安倍感煎熬。他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在意苏青瓷的态度。他渴望回到之前那种微妙而温暖的互动中，却被自己无法言说的困境困住了手脚。
与投资公司的接洽会如期举行。贾长安强打精神，和秦望舒一起，向对方详细阐述了项目方案。他的专业素养和清晰的逻辑，给投资方留下了深刻印象，会谈进行得很顺利。秦望舒在旁补充学术价值和人文关怀，两人配合默契。
会后，投资方代表表示出浓厚的兴趣，约定下周进行更深入的考察。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贾先生，你今天状态好像不太好？”离开会议室时，秦望舒难得地关心了一句。她注意到贾长安虽然表现专业，但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憔悴。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贾长安勉强笑了笑。
秦望舒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说：“项目推进很关键，注意休息。”
看着秦望舒离开的挺拔背影，贾长安心中苦笑。连冷静理性的秦望舒都看出了他的异常，更何况是敏感细腻的苏青瓷？
他独自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项目的顺利和情感的困顿，形成巨大的反差。他感觉自己像走在一条钢丝上，一边是事业重新起步的希望，一边是情感世界即将崩塌的危险。而林薇，就是那个在下面摇晃钢丝的人。
他抬起头，望向“归处”的方向。那盏温暖的灯笼，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片“归处”停留多久，也不知道当风暴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他是否有能力守护住这里刚刚萌芽的温暖，以及自己那颗渴望安宁的心。
西安的秋天，很美，也很短。贾长安觉得，这个秋天，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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