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寒风卷着碎雪扑面，沈微澜与夏蝉贴着墙根疾行，靴底踩碎薄冰，发出细碎裂响。谢云峥在前引路，身形如风，几次回头，目光落在她袖中铃铛上，神色晦暗。
“小姐，那边！”夏蝉低声道，抬手指向左前方一座破败庙宇。
沈微澜点头，三人迅速闪入庙门。檐角残破，积雪压塌了半边屋顶，露出一角夜空，冷月高悬。她靠在墙边，抬手将铃铛取出，指尖抚过那道徽记，铃身竟微微震颤，如回应某种召唤。
“它在动。”她低声道。
谢云峥走近，目光沉沉：“看来，我们离真相不远了。”
话音未落，忽闻门外传来脚步声，雪地里传来细碎的咯吱声，像是有人缓步而来。
“来了。”夏蝉握紧软剑，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门扉轻响，一道身影缓步踏入，披着一袭素色大氅，衣袂翻飞，步履从容。
“沈小姐别来无恙？”那人开口，声音清冷，带着几分疏离。
沈微澜抬眸，看清来人，眉心微蹙。
那人身形修长，面容清俊，眉眼间竟有几分谢云峥的影子。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铃铛上，唇角微扬。
“阁下是谁？”她问。
那人轻笑一声，吟道：“旧梦如烟散，青玉案头寒。”
沈微澜瞳孔微缩。
那是谢老夫人年轻时所作的《青玉案》尾联。
“你是谁？”她语气微沉。
那人缓步上前，目光掠过谢云峥，似有几分复杂：“谢家旧识罢了。家母曾是谢府远亲，受过谢老夫人照拂。”
谢云峥眉头紧蹙：“谢家并无此支血脉。”
“血脉？呵。”那人轻笑，“有些事，未必是血脉能断得了的。”
沈微澜不动声色，指尖轻捻袖中蘅芜香囊，香气随风飘散，在空气中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弧线。
那人鼻翼微动，脸色忽地一变，脚步一顿。
沈微澜目光微敛，已知端倪。
“你体内有蛊。”她淡声道，“与柳若蘅所用之蛊同源。”
那人神色一凝，却未否认。
“沈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他道，“只是，你可知这蛊，从何而来？”
沈微澜未答，只静静望着他。
那人忽而一笑，袖中微动，似有东西滑出。
“当年，谢府有一桩丑闻。”他缓缓道，“谢老夫人年轻时，曾与一位医术世家的公子相恋，那人擅蛊，精通毒术。后来，谢家以门第为由，棒打鸳鸯。那位公子心灰意冷，携蛊毒自毁，而他的妻子——”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正是我的母亲。”
谢云峥面色一沉：“你胡说！”
那人冷笑：“谢家不认这门亲事，便将她逐出家门，任其流落江湖。她临死前，将我托付给医术世家，只为有朝一日……”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微澜身上，“为她讨个公道。”
沈微澜沉默片刻，道：“所以，你拦住我们，是想做什么？”
那人缓缓抬手，袖中忽地甩出一道黑影，直取她面门！
夏蝉剑光一闪，流萤剑法施展至极，剑锋横扫，却未斩中那黑影。它如蛇般灵巧，绕过剑锋，直扑沈微澜咽喉！
沈微澜未动，只指尖金簪轻挑，一滴血珠自指尖溢出，洒向空中。
那黑影猛然一滞，竟在半空翻转，直扑自身主人而去！
“玉清蛊母虫！”谢云峥低喝。
那人身形急退，袖中再甩出数道银针，却未能阻止母虫扑来。它一口咬住他的手腕，毒牙刺入皮肉，瞬间，那人脸色发青，冷汗直冒。
“你……”他瞪大双眼，惊怒交加。
沈微澜缓步上前，金簪轻点他手腕，母虫应声而裂，血污溅在雪地上，猩红刺目。
那人踉跄后退，靠在残墙上，喘息不止。
“你怎么知道……”他声音嘶哑。
“你体内有蛊毒气息。”沈微澜道，“蘅芜香遇蛊生异香，我一试便知。”
那人苦笑：“原来如此……”
谢云峥上前一步，冷声道：“你母亲之事，我未曾听闻。若真有其事，谢家不会毫无记录。”
那人冷笑：“谢家不会将这等丑事记入族谱。”
沈微澜看着他，忽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那人怔了怔，低声道：“谢氏……她本名谢婉。”
谢云峥神色微变。
沈微澜垂眸，铃身又有异动，似有回应。
“看来，你母亲的事，未必只是谢家的旧事。”她缓缓道，“而是，牵涉更深。”
那人咬牙：“你什么意思？”
沈微澜未答，只将铃铛收入袖中，转身道：“走。”
夏蝉持剑在前，谢云峥迟疑片刻，终是跟上。
那人倚在墙边，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浮起一抹复杂。
“沈微澜……”他喃喃，“你到底，知道多少？”
雪夜风寒，三人踏雪而行，脚步声渐远。
谢云峥忽然开口：“你早就知道了？”
沈微澜未答，只道：“有些事，不该问。”
谢云峥沉默。
前方，皇陵方向隐约可见，山势如龙盘踞，雪覆其上，更显肃穆。
“走吧。”她道，“去真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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