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柔的手还捏着那顶荧光红的安全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帽檐的防撞条。江小川刚才那句“教到没人需要偷偷按摩脖子为止”，像一根细线，轻轻扯动了她心里某个沉睡已久的角落。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父亲躺在病床上，嘴里念叨的不是仇人，而是“那孩子……动作很熟”。当时她不懂，现在却隐约明白了——原来他这些年在街边跳的、被全网嘲笑的“养生舞”，根本不是闹着玩的。
风从街口吹过来，卷起几片落叶，在便利店门口打着旋儿。
江小川正要转身进店，脑中“叮”的一声响起。
【检测到情感升华，建议双人共舞】
他脚步一顿，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挑点正经时候？”
“谁跟你说话？”苏雨柔问。
“系统觉得我现在适合来段双人舞。”
“什么舞？”
“《爱情买卖》。”
她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认真的？”
“它比我还较真。”江小川耸耸肩，“上次提醒我‘跳舞治颈椎’，结果真有医院拿去当康复操推广。这玩意儿邪门得很，越荒唐越准。”
苏雨柔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又抬头看他穿着拖鞋的脚，忍不住摇头：“我这身板能跳完不摔跤就不错了。”
“重心放低，跟昨天一样。”他把手伸出来，“就当是……治疗项目续费。”
她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终于把安全帽塞进他怀里，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微凉的地砖上。
音响还在循环播放《最炫小苹果》，江小川掏出手机切了歌。
前奏一起，鼓点干脆利落。
“苍茫的天啊，你有没有看到我……”
他先起势，动作慢得像是在推空气，苏雨柔照着他的样子抬手，肩颈立刻传来一阵酸胀感。
“别绷着。”他在节奏间隙说，“你平时签合同的时候才这样。”
“那你让我放松？”
“想想你第一次偷偷看我高中跆拳道视频那天。”
她脸一热：“谁看那个了！”
“王婆说你收藏夹里存了十七个版本。”
“她多嘴！”
话音未落，江小川忽然侧身一带，她重心不稳，顺势靠进他怀里。两人脚步交错，竟踩上了节拍。
“你看，这才叫配合。”他低声说，“你负责决策，我负责善后，老规矩。”
她没回嘴，只是跟着他慢慢移动。起初还有些僵硬，几个来回后，身体竟自己记起了节奏。颈部肌肉随着每一次转腰舒展，仿佛积压多年的疲惫正一点点被抖落。
街灯洒下昏黄的光，便利店招牌的霓虹闪了两下。
一对路过的年轻情侣停下来看热闹，男生举着手机录像：“快看！现实版广场舞cp！”
女生喊：“大叔大妈，再来一段《荷塘月色》！”
江小川回头一笑：“下一场收费三斤排骨，扫码预约。”
苏雨柔被逗得肩膀直颤，差点踩空，他顺势扶住她手腕，借力一旋，两人原地转了个圈，步伐竟有了几分默契。
音乐到了副歌，江小川忽然抬手，做了个夸张的“请”姿势。
她明白意思，深吸一口气，模仿小桃的动作，右脚轻点地面，借力跃起。
虽然没浮起来，但落地时稳稳当当，连膝盖都没抖。
“怎么样？”他问。
“像卸了包袱。”她喘着气，“你说……这要是推广到公司年会，会不会有人报名？”
“人事部第一个反对，说影响企业形象。”
“那我以cEo名义强制推行。”
“行啊，到时候我亲自去教，课时费照旧。”
“还是三斤排骨？”
“看你表现，可以打骨折。”
她笑着推了他一把，结果自己没站稳，直接撞进他怀里。两人贴得太近，呼吸可闻，笑声也渐渐停了。
远处树影下，一道身影静静站着。
龙天行刚走出监狱大门，手里拎着一个破旧行李包，风衣领子高高竖起。他本想去便利店买瓶水，却在街角停住了脚步。
他看见了那对男女。
男的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女的光着脚，两人搂在一起跳舞，背景是破旧的便利店和循环播放的土味神曲。
十年前，他在北境武斗场跪下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打架伤颈椎，劝你多运动。”
当时他以为是羞辱。
现在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也许那真是句忠告。
他站在那儿，看了很久。
直到歌曲结束，江小川关掉音响，苏雨柔靠在他肩上喘气，两人额头都是薄汗。
“明天继续？”他问。
“要看排位赛成绩。”
“什么排位？”
“朋友圈步数榜，我可不想垫底。”
江小川笑了，正要说话，耳边又是一声“叮”。
【检测到宿敌靠近，建议赠送广场舞教学光盘一份】
他动作一顿，目光缓缓转向街角。
龙天行仍站在原地，路灯照不到他的脸。但就在江小川看过去的瞬间，那人抬起手，解开了风衣扣子。
黑色风衣滑落，露出里面一件鲜红色的队服，胸口印着一行字：**广场舞武道队·基础班学员**。
江小川没动，也没出声。
苏雨柔察觉异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弯腰把风衣叠好，整整齐齐放在路边长椅上。
然后那人转身，背对着他们，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江小川望着那背影，忽然开口：“系统，这次提示……挺靠谱。”
【检测到您仍未提交今日养生打卡，扣除太极修为1%】
“扣就扣吧。”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安全帽，轻轻叹了口气，“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经高手。”
苏雨柔仰头看他：“那你是什么？”
“是个治颈椎的。”他揉了揉她后颈，“顺带卖点饮料。”
她没再问，只是把头重新靠回去。
夜风吹过，卷起几张传单，其中一张飘到长椅上，正好盖住那件叠好的风衣。
传单正面印着大字：**全球广场舞安全学院·免费体验周**。
背面，是江小川随手画的一个太极图，线条歪歪扭扭，像极了小孩子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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