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凡原以为脱离中央政府的地界，傲慢便会如前几次般消弭踪迹。
却没料到，烧瓶小人的计划得手后，那道阴魂不散的影子竟彻底挣脱了地域束缚，如附骨之疽般缠上了他们。
既然避无可避，便只剩最后一条路——
彻底消灭傲慢。
格利德临终前透露的弱点如星火般在脑海炸开：
光。
抬头望向通道顶端的缝隙，日光正透过岩层渗出淡金碎芒。
外面分明已是白昼，只要能用镜子折射出无影灯般的强光，傲慢那看似无解的暗影躯体，便会如蝼蚁般脆弱。
心念电转间，姜凡双掌猛然相击，蓝白色电弧顺着指尖窜向岩壁。
噼啪声中，地下通道侧壁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出口，碎石混着尘土簌簌坠落。
他毫不犹豫地跃出地面，阳光瞬间泼满全身，暖意尚未浸透筋骨，已转身看向身后的秦毅三人。
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傲慢正藏在谁的影子里。
与秦毅隔空交换眼神的刹那，后者目光骤然投向叶无道。
几乎在姜凡会意的瞬间，秦毅已猛地旋身，在陆梦涵惊呼声中将她踹向远处，自己则如离弦之箭般退到十丈开外。
“就是现在！”
姜凡双手按向地面，大地之下传来沉闷的嗡鸣。
土黄色光晕里，无数分子开始重组，一面面一人高的银镜破土而出，以精确到毫厘的角度斜插在地面，将正午炽烈的阳光层层反射，最终汇聚成一道刺目的光柱，牢牢锁定叶无道脚下。
强光如针般扎入阴影，叶无道下意识眯起眼。
众人清晰地看见，他脚边的影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增厚，最终像活物般蠕动起来，边缘泛着不祥的灰黑色。
当最后一面镜子调整好角度，光柱骤然增强数倍，那团黑影在强光中发出细微的嘶鸣，如冰雪消融般渐渐淡去。
“结束了？”
陆梦涵捂着被踹疼的腰，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姜凡却眉头紧锁，心头那股违和感愈发强烈：
“没这么简单。”
话音未落，秦毅突然指向地下通道入口：
“影子还在！它缩回地下了！”
姜凡瞳孔骤缩，零帧状态瞬间启动。
双掌按地的刹那，入口处的地面猛地隆起，一根粗逾十丈的青灰色石柱拔地而起，直刺苍穹，将通道入口封得密不透风。
石柱顶端，一个穿着破旧布衣的小孩正蹲在那里，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竟有几分弱小可怜。
但在场众人谁都清楚，那副皮囊下藏着怎样傲慢的灵魂。
“斩！”
叶无道的怒喝划破空气，君子剑化作滔滔剑河，带着撕裂长风的锐啸劈向石柱顶端。
剑光过处，空间都泛起涟漪，他丝毫没有因对方的孩童模样而手软。
秦毅重瞳中金光流转，早已锁定目标核心。
在那孩童体内，漆黑如墨的虚无影子正疯狂翻涌，与寻常寄生体不同的是，傲慢的血石竟嵌在孩童的心脏位置。
更令他心惊的是，这具躯体分明带着人类独有的生命脉动——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竟不是伪装。
“不……”
秦毅刚想出声阻止，却猛地想起对方是傲慢的傀儡。
迟疑只在刹那，他已催动神藏，将无数道能量丝线缠向那孩童。
剑光与能量洪流同时抵达，孩童的躯体在轰鸣声中碎裂成齑粉，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姜凡四人站在石柱顶端的平台上，俯视着脚下那团缩成黑雾的傲慢本体。
居高临下的姿态，无疑狠狠刺痛了对方那不可一世的自尊心。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弱点？”
黑雾中传出冰冷的质问，“我自认为藏得很好。”
姜凡沉默着没有应答。
出卖同伴的事，他做不出来。
黑雾却发出一声嗤笑：
“不必隐瞒，除了其他人造人，还能有谁？拉斯特？还是格利德？”
姜凡眉峰微挑，没想到对方竟猜得丝毫不差。
黑雾似乎从他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语气愈发阴冷：
“七名人造人里，除了暴食和我，其余都是些沾染了人性的废物。
色欲向往爱情，愤怒渴求自由，格利德那家伙，竟妄想拥有家人……”
它顿了顿，转向姜凡时，黑雾中仿佛睁开了一双猩红眼眸：
“我虽不会真正死去，但我很好奇，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强光中，黑雾在日光直射下迅速蒸腾，终至彻底湮灭。
姜凡凝神细听，却没能捕捉到那未尽的话语。
眼下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烧瓶小人这个终极大 boSS仍在暗处窥伺，对方迟迟未动手，绝非心慈手软，必有更深的图谋。
他当即挥手劈开地面，挖出一间密闭石室：
“先在这里修整，保留体力。”
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目养神，姜凡的心神却已沉入丹田，静静伫立在那扇镌刻着无数符文的真理之门前。
“烧瓶小人能做到，我一定也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抵在冰凉的石门上，缓缓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后，那只占据了半个空间的巨眼再次浮现。
四目相对的瞬间，海量的宇宙知识如决堤洪流般涌入脑海，星系的诞生与湮灭、粒子的分裂与重组、维度的折叠与展开……
无数信息冲击着他的神念，仿佛要将其撕裂成碎片。
姜凡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学着烧瓶小人的模样，伸手抓向门内的虚无。
指尖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那些流动的黑暗竟真的被他攥在掌心。
巨眼微微扭转，虹膜上的纹路泛起困惑的涟漪，仿佛在无声地质问：
你抓我“血肉”做什么？
下一秒，那些被抓住的黑暗突然化作无数条触手，如铁钳般缠上姜凡的手臂，猛地向门内拖拽。
“不好！”
姜凡浑身汗毛倒竖，五岁那年被真理之门吞噬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五年在异度空间的挣扎、恐惧与绝望，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可那些触手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任凭他催动全身神藏，竟丝毫无法撼动。
低头看去，触手缠绕之处，他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成粒子，被自己丹田内的真理之门一点点吞噬。
“又完蛋了……”
姜凡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苦涩中带着几分荒诞。
上一次这种绝境，还是在五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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