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刺骨的寒意便已侵入骨髓。
张小凡强撑着稳住身形,揽住虚弱的苏茹,警惕地环顾四周。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天然冰窟之中,四壁皆是万载不化的玄冰,折射着幽幽蓝光。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冰属性灵气,却也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神魂的极寒。头顶是垂落的巨大冰棱,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冰面,寒气自地底深处弥漫而出。
“好……好冷……”苏茹重伤未愈,又经传送消耗,此刻被这极寒一激,顿时瑟瑟发抖,嘴唇发紫,连运转星寂之力抵御都显得十分艰难。
张小凡立刻将更多的太极灵力渡入她体内,助她驱散寒意。他自身也感到一股强烈的冰寒之意试图侵入经脉,但混沌莲影清辉流转,加之寂灭火苗在丹田内微微摇曳,散发出一丝暖意,倒是将这极寒勉强抵御在外。
“此地冰灵气虽盛,但过于极端,不宜久留,需尽快寻一处相对温和之地为你疗伤。”张小凡神识铺开,在这巨大的冰窟中探寻。
冰窟地势复杂,通道四通八达,如同迷宫。两人相互搀扶,在光滑的冰面上小心前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通道依旧寒气逼人,另一条通道深处,却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冰寒的温热波动。
“那边。”张小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条传来温热波动的通道。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寒意果然减弱了不少,冰壁也逐渐被普通的岩石取代。通道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口仅尺许见方的小小泉眼,正汩汩地冒着温热的泉水,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雾气氤氲,散发出精纯的阳和之气,与冰窟的极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地心阳泉?”张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此等蕴含纯阳之气的泉水,对驱散寒毒、滋养肉身有奇效,正是苏茹眼下最需要的。
“苏茹,快,入潭疗伤。”他扶着苏茹来到潭边。
苏茹感受到那泉水中传来的温暖阳和之气,精神一振,依言踏入潭中。温热的泉水包裹住她冰冷的身体,丝丝缕缕的纯阳之气渗入经脉,驱散着顽固的寒意,滋养着受损的根基。她立刻盘膝坐下,运转《诸星御命诀》,引导着阳和之气与自身星寂之力共同修复伤势。
张小凡见苏茹情况稳定下来,心下稍安。他并未放松警惕,在石室入口处布下几道隐匿和预警的禁制,随后也走到泉眼旁,盘膝坐下,服下丹药,开始调息恢复。连续的恶战、传送以及催动秘法,让他的消耗也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石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泉眼冒泡的轻微声响和苏茹均匀的呼吸声。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两日。张小凡率先从深层次的调息中醒来,体内灵力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损耗的神魂也在混沌莲影的滋养下弥补了回来。他看向潭中的苏茹,见她脸色红润,气息平稳悠长,显然伤势已大为好转,正在巩固修为。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开始仔细打量这间石室。石室不大,除了这口阳泉,并无他物,四壁是普通的岩石,看不出什么异常。
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阳泉正上方、那片因水汽蒸腾而显得有些朦胧的穹顶时,识海中的仙链,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渴望的悸动!
“嗯?”张小凡心中一动,仙链极少主动表达如此清晰的渴望。他凝神望向那片穹顶,双眸之中,混沌莲影的清辉流转,视线穿透了氤氲的水汽。
只见在那片看似普通的岩石穹顶中央,赫然镶嵌着一块约莫脸盆大小、颜色与周围岩石几乎融为一体、毫不起眼的椭圆形石球!若非仙链感应,加之他目力非凡,绝难发现此物的异常。
那石球表面粗糙,布满孔洞,仿佛只是一块被水流冲刷了万年的普通河石,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也没有任何符文印记。
但仙链的渴望,却真实不虚地指向它!
张小凡沉吟片刻,身形缓缓浮起,来到那石球面前。他伸出手,触摸石球表面。触手冰凉粗糙,与普通石头无异。他尝试注入一丝灵力,石球毫无反应。又尝试以神识探查,神识却如同泥牛入海,被完全吞噬。
“古怪……”张小凡眉头微蹙。此物看似凡石,却能隔绝神识,引动仙链渴望,绝非凡品。
他想了想,指尖逼出一缕极其细微的寂灭火苗,小心翼翼地靠近石球。这一次,石球终于有了反应!
就在寂灭火苗即将触及石球的刹那,石球表面那些看似天然的孔洞之中,陡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色的光华!一股古老、苍茫、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微弱气息,一闪而逝!
虽然极其短暂,但张小凡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气息的层次,远超他目前所见过的任何事物,甚至……比那“渡厄舟”的投影更加古老、更加本源!
与此同时,仙链的渴望瞬间达到了顶峰,传递出明确的意念——吞噬!融合!
这石球之内,定然封印着某种难以想象的古老存在!而且,其状态似乎极其不佳,处于一种近乎永恒的沉寂状态,连仙链都只能勉强感应到一丝本源气息。
是福是祸?
张小凡眼神闪烁。此物能被寂灭火苗引动一丝反应,说明其本质可能与“寂灭”、“归墟”相关。仙链渴望吞噬,或许能借此补全自身,获得莫大好处。但同样,也可能惊醒某种不可控的恐怖存在。
他看了一眼潭中依旧在疗伤的苏茹,又感受了一下仙链那近乎本能的渴望,最终做出了决定。
机遇险中求!
他双手虚按在石球两侧,识海中渡厄莲域虚影浮现,将自身与石球所在的这片小小空间暂时隔绝开来。同时,他全力催动仙链!
嗡!
仙链自他怀中飞出,悬浮在石球上空,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链条之上的符文疯狂流转,一种吞噬万道、熔炼一切的意蕴弥漫开来!
链条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缠绕上那颗不起眼的石球。在仙链的白光笼罩下,石球表面那层看似普通的石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化!
渐渐地,石球内部的景象显现出来——
那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宝藏或凶物,而是一枚……蛋?
一枚约莫人头大小、蛋壳呈现出混沌色泽、表面布满了天然大道纹路的……巨卵!
这枚卵静静地悬浮在石球内部的核心,没有任何生命波动,没有任何能量散发,仿佛已经死去了亿万年,只剩下一具空壳。唯有蛋壳上那些大道纹路,还隐约述说着它曾经的不凡。
“这是……某种上古神兽的卵?而且……似乎早已失去生机,万古沉寂?”张小凡心中恍然,又有些失望。仙链渴望的,竟是这枚死卵?
然而,就在他念头升起的刹那,仙链却传递来更加急切的意念——壳!本源道则!
它渴望的,并非卵中的生命,而是这枚卵的壳!这蛋壳历经无尽岁月,承载过至高生命的孕育,其本身已然成为一种蕴含天地初开、生命本源道则的绝世神材!
张小凡不再犹豫,指引仙链,开始缓缓吞噬、炼化这枚死卵的蛋壳。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那蛋壳在仙链的白光下,如同冰雪消融,化作一缕缕混沌色的气流,被仙链尽数吸收。仙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厚重,链条上的符文也愈发复杂深邃,散发出的意蕴更加古老浩瀚。
当最后一丝蛋壳被吞噬殆尽,那枚失去外壳的卵……或者说,那团原本被蛋壳包裹的、混沌色的核心物质,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竟欲遁走!
但它又如何快得过仙链?
仙链白光一卷,便将那团混沌物质也一同吞没!
轰!
一股远比之前吞噬蛋壳时更加磅礴、更加精纯、仿佛蕴含着生命起源奥秘的本源力量,在仙链内部炸开!仙链剧烈震颤,光芒暴涨,整个链条都仿佛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
张小凡甚至能感觉到,仙链内部那朦胧的空间正在急速扩张、稳固,一种更加完整、更加至高无上的法则正在其中孕育、生成!
然而,这股力量太过庞大,仙链一时无法完全吸收消化,反哺回来的精纯本源之气瞬间涌入张小凡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温和而浩瀚,不带任何属性,却仿佛能滋养万物,补益一切!张小凡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之前战斗留下的所有暗伤瞬间痊愈,经脉被拓宽,元婴变得更加凝实璀璨,连停滞不前的修为,都隐隐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更重要的是,他的神魂在这股本源之气的滋养下,仿佛进行了一次洗礼,变得更加通透坚韧,对天地法则的感知也清晰了数倍不止!
这突如其来的造化,让张小凡又惊又喜。他立刻盘膝坐下,全力引导这股力量,巩固自身。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股磅礴的本源之气终于被完全吸收炼化后,张小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气息渊深似海,修为赫然已稳固在了元婴后期巅峰,距离化神仅有一步之遥!
而仙链,也完成了蜕变,静静悬浮在他身前。此时的仙链,不再是莹白带灰,而是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混沌色泽,仿佛回归了本源,链条上的符文已然隐去,看似朴实无华,但张小凡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撼动天地的恐怖力量。
他心念一动,仙链便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没入他的眉心,与他的神魂更加紧密地融为一体。
“呼……”张小凡长舒一口气,这次机缘,堪称逆天。
他看向原本石球所在的位置,那里已空空如也。那枚神秘的上古神兽卵,连同其蛋壳,已然成为了他与仙链成长的资粮。
只是,不知那卵中原本孕育的,究竟是何种惊天动地的存在?为何会沉寂在此,蒙尘万古?
这些疑问,或许永远没有答案了。
他收敛心神,看向潭中的苏茹。她似乎也到了疗伤的关键时刻,周身星辉与那阳和之气交融,气息起伏不定。
张小凡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守护在一旁,熟悉着自身暴涨的力量与蜕变后的仙链。
冰窟之外,或许依旧杀机四伏。但在这小小的石室之内,两人一得疗伤契机,一获逆天机缘,实力皆是大进。
短暂的宁静,是为了迎接未来更大的风浪。而那份沉睡万古、最终被吞噬的神兽遗泽,又将在张小凡的道途上,扮演怎样的角色?
一切,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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