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大陆死寂无声，只有几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空间裂隙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但更沉重的是劫后余生的心悸与深入骨髓的绝望。
云澈小心翼翼地检查着灵悦的情况。小丫头心力透支严重，神魂受损，好在没有新的物理创伤，但短时间内恐怕难以苏醒。他取出最好的滋养心神的丹药，小心喂服，并以温和的神力助其化开药力。
另一边，灵溪不顾自身消耗，再次将所剩无几的生命神力渡给伤势最重的岩罡，稳定他再次恶化的伤势。凌瑶脸色苍白如纸，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只能勉强吞服丹药，自行调息。
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良久，岩罡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队……长……那……那真是阿禾姑娘和……澜海前辈？她们……怎么会……”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惊骇与不解。
云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充满归墟尘埃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赤红和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静。
“是她们。”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让在场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被控制了，或者……被某种东西污染异变了。实力暴涨，但失去了自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队友，语气斩钉截铁：“凭我们现在的状态，莫说对抗，连在她们手下保命都难。更何况，那里还有两只堪比荒帝的怪物，以及……这片死地本身。”
现实残酷得令人绝望。刚刚那一战，若非阿禾潜意识里三次莫名的“失误”，他们早已全军覆没。这种运气，绝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那……我们怎么办？”灵溪的声音带着哭腔，既是后怕，也是为阿禾和澜海的遭遇感到悲痛。
“等。”云澈吐出一个字，“藏起来，疗伤，恢复。直到我们有能力继续前进，或者……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他比任何人都想立刻去救阿禾，但他更清楚，此刻冲动上去，除了送死，毫无意义。他必须冷静，必须为整个小队负责。
“凌瑶，”他看向阵法师，“还能布阵吗？最简单的敛息阵即可。”
凌瑶咬着牙，点了点头，用完好的那只手颤抖着取出几面备用的阵旗，艰难地在地上布置起来。很快，一个微弱的光晕升起，将五人的气息最大限度地收敛、隔绝起来。阵法很粗糙，在此地效果大打折扣，但已是极限。
“岩罡，全力疗伤，灵溪辅助他。凌瑶，你也尽快恢复。我为你们护法。”云澈下达指令，自己则盘膝坐在阵法边缘，劫天剑横于膝上，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外界死寂的黑暗，一边运转功法，竭力恢复着几乎见底的神力和沉重的伤势。
他的伤势极重。强行吞噬归墟之力的反噬，硬接澜海一击的震荡，以及道基本源的损耗，都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但他必须撑住。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这片破碎大陆仿佛被遗忘的角落，暂时没有怪物寻来，也没有空间风暴席卷。只有那永恒的、无所不在的归墟之力，如同冰冷的海水，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护体神光和意志。
云澈的心神高度紧绷。他不仅要留意外界的动静，更要时刻关注体内那新领悟的剑意与归墟之力的微妙平衡。那位远古剑尊的法门虽能抵御侵蚀，甚至略微引导利用，但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
他的识海中，不断回放着与阿禾、澜海短暂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她们的力量运行方式，那黑绿色邪气的特性，阿禾眼中偶尔闪过的挣扎……他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找出任何可能唤醒她们的线索。
“那种力量……并非纯粹的归墟之力，更像是一种……嫁接？或者说，污染？”云澈眉头紧锁，心中思索，“渊皇……他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他想到了慕枭的“深渊之瞳”特遣队，那些被镶嵌在巢穴肉壁中、作为养料的队员。难道阿禾和澜海也遭遇了类似的事情，但却因为某种特殊性（比如阿禾的生命本源体质）没有被完全吸收，反而被改造变成了那副模样？
一个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浮现，让他的心不断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凌瑶的断臂在丹药作用下初步愈合，虽然依旧无法用力，但至少不再剧痛。她开始尝试修复那个残破的阵盘，并加固周围的敛息阵法。
岩罡在灵溪不惜代价的生命神力滋养下，后背那可怕的伤口终于开始缓慢愈合，气息也平稳了许多，虽然离恢复战力还差得远，但至少性命无虞。
灵溪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脸色比纸还白，不得不停下来调息。
云澈自己的恢复速度最慢，他的伤涉及本源，非寻常丹药可医，只能靠水磨功夫和那奇异剑意慢慢温养。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灵悦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眼神 initially 有些迷茫，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虚弱淹没。
“云澈……哥哥……”她声音细弱蚊蚋，“我……我好怕……那个绿色眼睛的姐姐……”
云澈心中一痛，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别怕，我们暂时安全了。感觉怎么样？”
“头……好晕……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灵悦虚弱地回答，她的心力透支太过严重，感知能力暂时几乎废掉了。
这对小队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失去了灵悦的心力预警，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好好休息，别多想。”云澈温声安抚着她，将最后几颗滋养心神的丹药喂给她。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识海，仔细研究那幅远古剑尊留下的“归墟之眼”星图。星图指向的方向，与他们之前遭遇阿禾的方向，似乎并不完全一致。
难道……阿禾和澜海的出现，并非在“归墟之眼”的路径上，而是另一个方向？她们是从哪里来的？控制她们的东西，又在哪里？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闯入云澈的脑海。
既然直接去“归墟之眼”危险重重，前有未知禁地，后有强敌（阿禾、澜海及怪物）可能追来，是否可以先尝试探寻阿禾她们出现的源头？或许那里有控制她们的枢纽，或者离开这片星带的其他线索？甚至可能……更安全？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无异于主动靠近虎穴。但相比于直奔那连远古剑尊都陨落的终极禁地，或许……
云澈的目光再次扫过虚弱不堪的队友。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九死一生。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当凌瑶勉强修复好阵盘，岩罡能够自行坐起，灵溪恢复了一丝神力，灵悦也不再那么虚弱时，云澈开口了。
他摊开手掌，以神力勾勒出那幅星图，并标记出了他们现在的位置和之前遭遇阿禾的大致方向。
“我们不能一直躲下去。归墟之眼的危险未知，而控制阿禾和澜海的东西，或许就在她们来的方向。”云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决定，先向这个方向探查。寻找控制之源，或许能找到解救她们的方法，甚至找到离开的路径。这同样危险，你们……可愿同行？”
他没有隐瞒，将选择权交给了队友。
岩罡第一个瓮声回应：“队长……俺的命是你救的……你说去哪……俺就去哪！”
灵溪擦去眼角的泪，坚定点头：“我要救阿禾姐姐和澜海师尊！”
凌瑶看着云澈，缓缓道：“队长，你的判断从未错过。我们是一个小队。”
灵悦也虚弱地举起小手：“灵悦……也去……灵悦能……感觉到坏东西……”
看着队友们毫无保留的信任，云澈心中暖流涌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在此休整到最后时限，然后……出发！”
希望渺茫，前路未卜。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这片绝望的死域中，向着那危险的源头，蛰伏而后动，殊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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